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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四闪,罡风吹来,人声凄厉,欲乱情迷周遭怪风阵阵,衬得诡异。
我飘在上空,看着底下一人对阵数人,他身穿被血染红的白衣,每一招数挥过,都甩出不知是谁的血滴。
“你杀害同门,手段残忍,趁人闭关,竟生剜你师尊心头!如今还垂死挣扎,简直冥顽不灵!”
“是他剥我根骨在先!”那人发丝杂乱,蓬头垢面,他高声大笑,“我还恨我自己修为不精,竟让他苟活十年!直到如今才报得大仇!”
长老甩出下一道仙索,竟穿破石台,直朝那人而去。
“楚仙君取你根骨,是瞧得起你!你身为魔族,有此灵根也是为祸天下!”
那人堪堪躲过,却仍被仙索抽打,咳出一大口鲜血,他猖狂大笑:“我为祸天下?是他觊觎我根骨灵根,才收我为徒,他惧怕我修为精进,哄我不用佩剑,让我无了本命剑!”
“他骗我情意,诱我结契双修,实则榨我修为,魔君将我半魔身份闹得人人皆知后,他为撇清关系,保他那首率之名,便剜烂我脸,刺瞎我双眼,又好似大义凛然,生生剥我根骨,据为已用!”
长老怒斥道:“住口!直到如今竟还在攀咬你师尊!”
“呵,”那人冷笑一声,啐道,“师尊?他也配?”
那人喃喃自语道:“他下手狠毒,若不是有人救我,我早已死在他剑下,连仇都报不了……”
“偌大的苍衡也尽藏蝇营狗苟之辈,无耻之徒,卑鄙小人!伪君子尔……”
那人一边唾骂,一边用不要命的打法攻击,最后他实在逃脱不了,苍衡剑阵起,削掉他一条手臂,碎为血块,一片血肉模糊。
他被剑阵威力所压,七窍流血,发着抖地跪倒在地。
“林尘!”一声凄厉大喊,仿佛撕裂周遭剑阵。
我转头朝声源看去,却忽觉一股吸力将我吸进,接着手臂剧痛,面上一片温热。
我脱力地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颗黏热的人心。
烈风四起,卷起旌旗猎猎,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我口鼻冒血,睁着一只眼看向来人,另一眼眶空空,尽是恶脓。
他身影模糊,又与剑阵缠斗,我辨别不清他容颜,耳边只听得到铃铛声,声声脆耳幽荡。
是顾轻吗?
他多嘴硬,说着我再来他便不管我死活,如今却又来救我……
我对着他喃喃吐出二字,声音却被喉咙涌出的鲜血滚得含糊:“……多……谢……”
可他还是来迟一步,仙索固住我四肢,上百把剑刺入我身体,一阵剧痛当中,我捏碎手中的人心。
“我大仇得报,死也了愿……”
“他不配为我师尊……不配为我道侣……”
我左眼滑出一道血泪,混入尘土,到死都睁着那只独存的眼,溢满仇恨……
好痛……
好热,好渴……
想喝水……
我费力睁开眼,舔了舔嘴唇,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难以直起,我想唤人来,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
我艰难地转头,看见师兄坐在桌边,他神色略沉,垂眼看着桌上的沧默,以手覆之,我定睛一看,剑面好似微有血光,静静流动。
师兄在做什么?
我声音嘶哑:“师兄……”
他听我唤他,猛地握拳,他转头过来,却未看我,“你睡了三天,可好些了?”
我摸了摸被顾轻所伤的腹部,那里已经好上了大半,不说完全不痛,但也能忍受,我费力起身,道:“好多了。”
他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我没话找话,念及方才的心慌心痛,努力轻松道:“师兄,我方才又做了噩梦……”
“还是记不得什么梦吗?”他声音嘶哑,又好似声音太轻而嗓子不清。
“记不得,只觉得很是吓人,”我捂着胸口,“也好难受。”
“自下山以后,你总是做噩梦,”他敛下眉眼,整个人都显得不可亲近,他轻声说:“不过梦都是假的,当不得真,别自己吓自己。”
虽然他话语关心,但我仍察觉到他语气疏离,心中很是忐忑,“哦……”
我恍惚问:“那……师兄,顾轻人呢?”
“你在此养伤,他说他不想等,便先回苍衡了。”
回苍衡?
我瞧了瞧窗外天色,昏暗沉郁,无数雨滴猛地打下来,落得激烈。
这雨下得这么大都还要独身回去,当真是不想看到我……
我犹豫一会,忐忑问:“他可给师兄说了什么?”
“没有,”师兄垂眸答道,“他什么也没说。”
我心中微觉怪异,但瞧着师兄这般冷淡模样,又觉心头钝痛。
若是要求得原谅,那便要自己先认错,再领罚。
我喉咙干得要命,仿佛快要撕裂,可我不敢找他要水喝,只硬着头皮,沙着嗓音说下去:“师兄,是我冲动鲁莽了,我,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自己跑去齐参河除魔,还害得师兄来救,待回了苍衡,我自去领罚三百,不,五百鞭……”
师兄没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信没信,或是原谅我否,多说多错,我干脆也就不说了,我悄悄抬眼看师兄,却见他垂眼沉思,神色阴晴不定。
他抬手一甩,沧默飞身过来,稳稳停在我手边,我握住剑柄,它微微一颤,像在与我诉好。
“本命剑很重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把剑落下,需随时随地带在身侧。”
我觉得师兄这番话说得突兀,也说得奇怪,可我还是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