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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天,叶文初每天傍晚都去瑾王府给临江王针灸。
她发现沈翼每次都在。
头一次知道,他还挺闲的。
然后她吃到了临江王妃亲手做的饭,这让她开始想念鲁夫人,不知道他们收到调任书没有,什么时候启程来京城。
第四天的时候,叶文初早一点去了,努力在吃晚饭前,把治疗和按摩都做完,然后迅速告辞回家。
临江王妃很遗憾她不能留下来吃饭,临走前给她包了自己做的点心,一份西瓜和瓜子仁馅的月饼。
袁为民中午来的时候,他的孙女袁芳菲也跟着他来玩儿。
叶文初教她飞镖,袁为民发现她的孙女,很亲叶文初。
姐姐前姐姐后地喊着。
第二天他的夫人还给叶文初做了点心送来,说邀请叶文初去家里玩,既是学生,岂能不登师门的道理。
“老师,师娘喜欢什么?今年中秋我得给您送师礼。您不讲究,我看不能亏着师娘。”叶文初道。
“你觉得,我还能活到六十五岁吗?”袁为民问叶文初,他的病治疗的有没有效果,毕竟天天被人气几次。
叶文初笑着道:“您不信我,你得信我师兄,在这世上,除了我师父外,我还没见过内科比我师兄厉害的大夫。”
闻玉没否认。
袁为民闭眼睡午觉,哼哼着:“那老夫就是继续苟延残喘吧。”
叶文初和闻玉挑眉头。
大理寺外,庞勤春去给舒世文送文件,和刁良玉两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大理寺门边上,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老妇头发一脸痛苦地靠着墙,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哭着说话。
“干什么的,看你好几回了。”刁良玉问道,老妇看见他穿着公服,立刻跪着磕头,“求求大老爷帮帮民妇,民妇的女儿失踪了。”
“他失踪好几天了,求求大人了,帮帮民妇。”
老妇人去过府衙,伏成带着杂役走了一场,没有受理失踪案,老妇人不信,换到大理寺来求。
刁良玉让老妇人说她女儿失踪的细节,老妇人说了一堆零碎的话,但没有一件在点子上。
颠三倒四。
“你跪这里没有用。”刁良玉道,“我给你指条路!”
老妇人等着他说。
“顺安康知道吧?”刁良玉问道。
老妇人摇头。
“你去玄武二街上找一个药行,名叫顺安康。找不到就问人!在顺安康里找一位叫叶文初的大夫,她也是圣上封的医判,她现在负责全京城的案件!”
“你找她,她肯定会帮你找女儿。”
“她心地善良,是京城百姓里最能干的女子哦!”
刁良玉说的间隙,大理寺里的侍卫都笑嘻嘻地看着,也跟着起哄,让老妇人去找顺安康的叶医判。
“行,行,好!”老妇人道谢,往顺安康去。
等老妇人走远,大理寺门口一片笑声,刁良玉摸了摸才彻底康复屁股,讥诮道,“叶医判的能耐,大着呢!”
老妇人也没有逗留,到顺安康的时候,叶文初正在给病人看病,忽然进来一位妇人,八角正要问她约了没有,老妇人忽地冲着叶文初跪下来。
“青天姑奶奶,您帮帮民妇找找女儿吧。”
顺安康里很多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八角将老妇人扶起来,“您找谁,有什么事?”
田雨端椅子来。
老妇人就坐在大堂里哭,一边哭,一边说她女儿丢了,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不连贯很难听得懂。
“您等会儿,我把病例写完。”叶文初打量着妇人,中等个子、很瘦,手不算粗糙,皮肤也挺白的,但双眼通红眼下青黑,她的衣服很皱但却是新衣服,鞋子落了灰,但也是半新的,头发是有点乱了,但确实是发髻,且还是今天新梳的。
也就是说,这位老妇人现在看着有些乱糟糟的,但以前应该是有人照顾,干净整洁的。
有病人提醒叶文初:“叶医判,有不少妇人脑子不好使,您别被沾她们,像糯米一样,黏着就难扯清楚。”
叶文初说她知道了,将病例写完好让病人抓药去,她则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还在哭,过来过去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还以为顺安康治死人了。
叶文初取了笔墨过来,坐在老妇人对面:“那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报案?”
老妇人说了,她在大理寺外碰见了穿绿色官服的人,指点她来的。
叶文初不用问也知道,估计是伤好了的刁良玉。她先问案子:“您仔细说,您女儿几岁,什么时候失踪的,怎么失踪的?”
老妇人回道:“我女儿今年二十六,已经嫁给我女婿了,就住在东头琵琶胡同里,她和我女婿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三岁的时候夭折了,后一个前年生的,是个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十一个月就能喊娘了。”
“我女儿叫念香,徐念香,她今年二十六。我女婿呢今年二十八还是三十,反正差不多。”
老妇人说了几遍,大家都听得直皱眉,门口看热闹的病人等不及,打断她:“说你女儿为什么失踪,你这颠三倒四的,谁能听得懂?”
“叶大夫忙得很,我们都在等,你别耽误她时间。”
叶文初给老妇号了脉,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她怀疑老妇人精神状态是受到刺激后,暂时不稳定:“我问您问题,您回答我就行。”
老妇人点头。
“她什么时候失踪的?今天是七月十四。”叶文初道。
“我女儿是七月初四失踪的。”老妇人道,“我家的小花也一起失踪了,小花今年三岁,她十一个月就会说话了。”
“我知道了,小花很聪明。”叶文初接着问她,“你女婿呢?”
老妇人道:“我女婿叫陆培,他是户粮房的差役,这几天在外面干活呢。”
一边的病人听不下去了:“叶大夫,您给她看看病吧,这脑子不行。”
“嗯。”叶文初让八角给老妇人泡半碗安神茶,引着老妇人去后院睡一觉,她先看病。
老妇人喝完后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急匆匆出来,接着求叶文初。
但状态比刚才好多了。
叶文初请老妇人坐,听她重新说。
“民妇姓廖,我家男人原来是户粮房的差役,一次出差出了意外,早早去了,去的时候民妇肚子里怀了七个月的身孕。民妇一个人将念香养大……陆培挺好的,为人稳重,话不多对我和念香都挺好。”
“就是两个人成亲后,孩子的事一直磕磕碰碰,不顺。”
“陆培的差事,是继承你男人的?”叶文初问妇人,妇人点头,“本来不行,是民妇求到刘管事,他和我男人早年有交情,才同意的。”
“不但他,别的几位管事也可怜我们家。”
叶文初颔首,接着听廖氏说。
她和女儿家在一个胡同里,一个胡同口一个胡同尾,她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在那边吃饭帮忙带孩子。
七月初二,在户粮房当胥吏的女婿陆培出长差。七月初四,她吃了早饭收拾好去女儿家,女儿徐念香和三岁的外孙女陆小花都不在家。
她以为母女两人出去买菜了,可她一直等到下午,母女二人也没有回来。
她四处打听,有人说看到徐念香带着小花出城了,有人说早上看到母女买肉包子吃,吃完往城门口去。
廖氏出了城也没有找到母女。
于是去衙门找女婿陆培,但陆培并不在家衙门,直到七月初五的下午,陆培才回家。
回家后,陆培托人去找,并报了官。
府衙来了两个差役,走了过场,一起盘查了失踪前的细节,陆培和差役都认为,徐念香带着小花离家出走了。
但廖氏觉得不是,她斩钉截铁地道:“我还在世,她不可能抛下我走的。再说,她谁都不认识,也没有地方去。”
“有点道理。”马玲道,“她
们母女相依为命二十六年,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母亲,一个人离开。”
廖氏点头:“是的,是的!小花十个月就会说话,聪明的很。她在路上看见谁,都会喊人,嘴巴甜的很。”
“您平日怎么生活,靠女婿例钱吗?”叶文初问她。
廖氏摇头:“我男人去世的时候,衙门加车主一起赔了一百两。这几年我放印子钱,还做了小买卖,省着用现在,手里还有结余。”
“他就养着我女儿和小花。”
叶文初决定去徐念香的家里看看。
“我陪你一起吧。”闻玉不放心,廖氏神神叨叨,他怕叶文初被骗。
姚仕英送他们出来,叮嘱他们小心些。
路上不少人看见叶文初和廖氏在一起,都劝她说不要听她的话,说廖氏最近几天,一直在外面说胡话。
p标签]“去看看,也不远。”叶文初和路过的大叔道,“您说话音不对,怕是风寒了,回家喝点热水去去寒气。”
阿叔笑着应是:“还是叶大夫厉害,听一听就知道了!”
叶文初去了廖氏住的琵琶巷。
女儿和女婿住的小院,在巷口的位置,叶文初问廖氏:“这个房子,是你女婿买的吗?”
“租的,他买不起。”廖氏道,“这边虽是偏,但房租也不便宜。”
马玲听着奇怪:“怎么不住您家里,还省一点。”
“不肯住,说住在一起不方便,我也管不了,毕竟是女婿又不是儿子。”
廖氏打开院门。
院子是很紧凑,一共三间正屋,东边加盖两间耳房。
屋檐下挂着三只簇新的灯笼。
推开堂屋,屋子里收据的很干净,有明显的孩子生活的痕迹。
东厢房是主卧室,西厢房是客房并书房。
叶文初又看着三只灯笼,问道:“为什么是三只灯笼?”
“原来是四只的,东西个两只,可能坏了一个!”廖氏问道。
“原来如此。”叶文初就先进了卧室。廖氏说陆培昨天出差的,马上七月底,户粮很忙。
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床上的被子叠的很整齐,换下来的鞋子放在床边。
“你来收拾过?”叶文初问廖氏,廖氏摇头,“我才不给他收拾,他非要说念香跟男人跑了。”
“他也不找,还不让我找!我不信我的念香会跟人跑。”
那陆培还挺干净的,床单被子叠放的也不错,叶文初打开衣柜,衣柜里只有男子的衣服,以及几件很小的孩子的衣服,约莫是小花穿小的。
不但没有女子的衣服,首饰盒里也没有首饰。
床底下一双女子旧布鞋还能穿,灰尘也不多,廖氏说徐念香在家就穿这鞋。
叶文初四处了看了一圈。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陆培和衙门里的差役最后定论,说徐念香是离家出走。
因为,她常用的东西以及孩子常用的东西,都带走了。
“她的衣服首饰,你看过吗?”叶文初问廖氏。
廖氏说衣服都带走了,又指着首饰盒里:“本来东西不多,但有一对银手镯,银钗之类。”
“衣服也是,”廖氏打开了箱子,“冬天的衣服在这里,但夏天和秋天的被她收拾走了。”
叶文初翻了翻箱子,里面是一家三口冬天的棉袄棉裤。
“确实像走亲戚去了。”叶文初问廖氏,“不是说有两个人看到徐念香出城?是谁,你可知道?”
廖氏说她知道,叶文初请她带马玲再去问。
“八角,你去和周边邻居打听,徐念香的为人和行事,听一听有没有可能,她真的在外面有姘头。”
八角道:“我最擅长打听这事了。”说着去巷子里。
叶文初和闻玉留在房里,叶文初将所有柜子打开,又翻看了床底下,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就连孩子的玩具,也拿了几个离开。”叶文初指了指专门放孩子玩物的筐子。
在筐子里,有几个明显空缺的位置,像是原来有什么被人拿走后,留下的痕迹。
“廖氏的精神状态,我感觉不是一日形成的。”闻玉对叶文初道,“我认为,有必要见一见陆培。”
叶文初也觉得是。
不能听廖氏一个人说,她又拉开几个抽屉,每个抽屉都放了杂物,她找到一个,在最下面用破布包了个严严实实的东西。
叶文初打开来,里面是四条洗晒干净的月经带,女人家每个月不可缺的东西。
叶文初包好重新放回去,廖氏和马玲回来了。
马玲道:“是对街一个每天摆炉子卖烧饼的大婶,说早上他出摊子的时候,看到徐念香抱着小花往北城门的方向走。徐念香还和他打招呼了。”
“徐念香抱着小花,背着包袱的。另有一个出城的街坊婶子也看到了,说当时很早,顶多卯时六刻。”
廖氏很疑惑:“她那么早出门干什么?”
“都没有和我说一声。”
叶文初也觉得是,她忽然问廖氏:“徐念香的葵水,每个月什么时候来?”
“今天十四?上个月好像是月头,那应该就是这几天。她身体不好,不准时。”
叶文初若有所思。
廖氏和叶文初强调,她的女儿不可能离家出走。
“你坐。”叶文初让大家都坐,她道,“廖婶子,你说她不可能离家出走,一直否定没有用,你要提出疑惑和方向。”
“比如,你否定了她离家出走,和男人私奔。那么你认为她干什么去了?”
廖氏的脸刷一下白了,她道:“我、我有两个方向。”
大家都看着她。
“她们母女被拐子拐走了,也就是被哪个人骗了,比如去城外干什么,然后一起被拐走卖了。”
“我、我还怀疑她们母女,会不会被我女婿杀了。”
廖氏说完,指着院子里,低声道:“上次您在莲花庄挖那么多尸骨出来,您要不要挖一挖这个院子?”
叶文初看过屋前屋后,甚至房里的地面。
都是硬土,夯实了的。
如果在最近十天挖开过,一定会留痕迹。
“那我先见见陆培。”
廖氏点头,说她明天去药行找叶文初,还跪在巷子里给叶文初磕头。
八角从巷子里跑出来,跟着叶文初后面:“小姐,邻居说徐念香人很好,规规矩矩的女人,顾家还能干。”
“她娘贴给她一些钱,她自己在外面还接活,她家日子不愁。”
“他们不信,徐念香跟别的男人跑了这话。”
叶文初点了点头,推着闻玉,四个人去户粮房。
京城户粮房是总房,分管大兴、怀柔等几处的户粮,所以这里的差役很忙,一直是京郊来回跑。
他们问了陆培。
“叶医判,我们认识您。”户粮房的人道,“这样,我等会儿去将陆培换回来。”
叶文初笑着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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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月画的轿子,四个轿夫脚力不错,跑起来特别快。
宫门前没别人了。
沈翼悄悄将珠串摘下来,他理解了什么是情侣款。
叶文初瞥他一眼,负手走在前面。
还没宵禁,路上的行人是越走越多,不少人看见叶文初,都惊艳地打量她,路过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停下来看她。
叶文初走得快了些,发现身边人不见了,她也没回头去找。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递了两个一样玉制的珠串,在她面前。
“干什么?”叶文初问他,沈翼扬眉道,“这个更好看,刚买的。”
说着一个递给叶文初,另一个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叶文初呛着调子:“有人说了,我这是乡下妇人纳鞋底的手,可配不上高贵的珠串。”
“叶四小姐的手还是解剖的手,治病的手。”沈翼笑着,语气宠溺,“下回请说这话的人去衙门观摩学习。”
叶文初转过来看着他。
“京城真有趣,人有趣糖人也不错,就是化了也是甜的,是不是?”她仰头看着他,眉眼促狭。
沈翼小心翼翼的回道:“糖人化了多恶心,甜不甜就更不知道了,压根不会入口。”
叶文初忍着笑。
“不戴?”沈翼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这是情侣款。
“王爷一手一个串儿,叮叮当当不累吗?”
沈翼牵着自己的袖子,给她看两只手的手腕。
先前那一串早摘了。
“手串我买了两串,但送圣上了。我自己这串一直放在家中。”沈翼道,“上面雕了十八罗汉,觉得有趣。”
叶文初摊开手:“我看看。”
沈翼将他新买的递过去,叶文初不要:“我要看雕十八罗汉的那个。”
沈翼顺手将他买的给叶文初套手腕上,又将旧的给她看。
“是挺好看。”叶文初顺手将这十八罗汉的也收了,“这么说,圣上的在长宁郡主手里,那你这就给我吧。”
“四小姐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叶文初背着手笑盈盈散步,沈翼道,“今晚又表演射飞镖了?”
“王妃娘娘好有意思。”叶文初和沈翼说临江王妃的事情。
后面,乘风跟着在付珠串的钱,嘀咕着他家王爷怎么买东西这么着急,也不挑,买两个一样的干什么:“再便宜些吧。”
“便宜三文钱,一会儿我吃碗混沌。”
“您一碗也吃不饱是不是,不如不便宜!”东家也不好惹。
“晚上吃过了,我这加餐宵夜!”
东家想把珠串追回来。
叶文初想问沈翼,老鼠是不是他从中做了手脚的。
毕竟船上有老鼠,这事儿办的太傻了……要说姚纪茹虽不算特别复杂的人,但这种难控的手段,正常人都不会用。
但她没问,而是道:“和我说说小时候的事?”
“想听什么?”
“你兄弟姐妹之间的事。”叶文初笑着道,沈翼眉头跳了跳。
叶文初心头笑不停。
叶月画在家,已经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郭氏没听明白:“那这宴席,也没干什么,就出丑了呗?”
“嗯。反正不是我们出丑。”叶月画洋洋得意。
郭氏很失望,居然没去几位夫人,也好叫那些夫人看看,叶月画多出色。
不定看中了,娶回去当儿媳了。
能进宫的人家,肯定差不了。
她现在要求不高,都不求勋贵之类,是个当官的人家的就行。
叶文初和沈翼回来了,叶文初笑眯眯地挽着叶月画的胳膊:“跑这么快,我当你回来煮宵夜呢。王爷说饿了!”
“我、我回了就是煮宵夜的,这不,面都让人在糅了。”叶月画一个激灵,“王爷您坐会儿,我去煮面条。”
叶月画拉着圆智一起,并答应给圆智做大肉面吃,圆智同意给她烧火。
“他们是不是没吵架?你偷偷看看!”叶月画道。
圆智迅速瞟了一眼,叶月画道:“怎么样?”
“没看清。”
叶月画白了他一眼,圆智道:“三小姐,您让我一个出家人谈男女情,这不是亵渎我嘛。”
“庙里还求姻缘签呢!心中有佛哪里都是净土。”
“啧,您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了,一会儿我的肉要大块的。”圆智跟着叶月画去厨房,季颖之从门口进来,“三小姐,今晚还顺利吗?”
叶月画招手让他跟着去厨房帮忙。
把今晚的事告诉他。
“什么糖人啊?”季颖之摆手,“根本没有的事,小时候令瑜都是去宫里,从来不去韩国公府的,现在都不怎么去。”
“又不是亲舅舅家,不可能去的。”
叶月画不信。
“长宁郡主自己瞎想的。再说了,就算当时令瑜拿着糖去找她,她高高在上也不可能出来的。听她吹,天都要被吹圆了。”季颖嗤之以鼻。
叶月画立刻舒服了。
“她小时候长得漂亮吗?”
圆智在灶后被烤得一头汗,不想听两个人没营养的聊天,偷吃了一块大肉鼓着嘴溜了。
叶月画把季颖之塞坐着给她搁柴。
季颖之没什么概念:“小姑娘只要不是奇丑无比,就都是香喷喷好看的。”
叶月画嫌弃地看着他。
“你小时候过得有多粗糙?”
季颖之想想还真的是:“我的目标就是不饿死,冬暖夏凉就行。”
“行了,我知道了。”叶月画让他搁柴,季颖之再怎么过得不好,但厨房里的活他也没有做过,更没有机会,进去的柴也不知道怎么,滚了圈自己跑出来,他的新衣服瞬间被烫起了火。
他嗷嗷直叫,叶月画抄起一盆泼他身上。
季颖之抹了一把脸看着叶月画:“你泼衣服不就好了,为何泼我的脸?”
“噗!”叶月画忍着,“这哪有什么准头。”
季颖之也不敢发脾气,牵着衣服心疼地看着少出来的洞。
“我例钱还没发……衣服就这一件了。”还是新做的。
叶月画让他忍一忍:“先把夜宵煮了,你的破衣服不重要。”
季颖之乖乖地坐回去给她烧柴。
叶文初吃面的时候,看到叶月画身后跟着季颖之,哭笑不得。叶俊紧张地道:“衣服破了,烧着人了没有?”
“快脱了,换一件衣服!”
季颖之摆着手说没事,叶俊还是让他脱了,回房里拿自己的衣服穿。
“三叔,您的衣服他穿不了,我哥新做了两件,我给他拿来。”叶月画去找叶颂利的衣服,一次性拿了四件新衣服,递了一件给季颖之立刻穿,其他的就包起来给带回去。
“拿回去换着穿,你也太穷酸了。”
季颖之一边将包袱收了,一边嘿嘿笑着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不必了不必了。”
叶颂利脸都黑了:“二位是不是忘了,衣服是我的?”
“就当接济季世子了。”叶月画道,“他就一件,回回穿,看着心烦。”
叶颂利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让季颖之丑死。
叶文初将一块肉丢闻玉的碗里,但闻玉没等着吃就被沈翼夹走了,三个人对视一眼,又一起转过来看着对面乱七八糟的画面。
“会不会快了点?”叶文初问两人。
“又不是妻子去世,不存在快慢。”沈翼道。
“但要点拨。”闻玉道。
“说什么?”季颖之不懂,三个人打哑语,“谁的妻子去世?”
叶文初笑着道:“季世子太可怜了,以后你没事就来我家,衣服我们家包了。”
她家人都看着她,莫名其妙。
“这接济的有点过头了吧?”叶月画嫌弃。
“不过头,谁让季世子人好又可怜呢。”
季颖之使劲点头。
叶月画无语。
闹腾了大半夜,叶满意也跟着不肯去睡觉,大家只好散了,叶颂利说收到了从化的来信,让叶满意给他爹娘写信。
“欢喜都五个多月了。”叶文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第二日,临江王妃午觉都没有睡,指挥阖府的婆子丫头,进行了大扫除。
从进门到两边花花草草都收拾了一遍。
“舒服了。”临江王妃问连翘,“小王爷回来了没有?”
连翘说回了,在公房里办差。
“快请回来。”临江王妃催着。
沈翼不得不放下没做完的事,去找自己爹娘,临江王妃关着门,一家三口小声说话。
“约了是申时两刻到,你们有没有好的提议?”临江王妃问二位。
临江王道:“小姑娘喜欢零食,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一会儿都摆上,各式各样的瓜果零嘴都有。
临江王颔首:“那我没什么可说的,就叮嘱大家远远躲开去,别盯着她,小姑娘面皮薄。”
临江王妃取了个小本子出来,记好以后,用眼神询问沈翼。
“别买带壳的东西就行,她爱吃不爱剥。”沈翼道,“泡红茶吧,搁些糖喝得更多些。”
“记住了。”临江王妃道。
沈翼也觉得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叶文初比较随性,生活细节的一些小讲究,差不多是在云顶山上闻玉养出来的,他都知道,所以他接着养。
“既然你们没的说,那就我来说。”临江王妃将本子翻到最前面,上面一行一行列了,从叶文初进门以后的“行程”安排!
沈翼接过来看了一眼,觉得没意见。
“可以!”临江王也没意见,“你别太热情了,吓着她了。”
沈翼颔首。
“我有分寸的。本来她和令瑜的婚事就麻烦,我再不热情,她一看这事烦人,就甩手回广州了,那咱们令瑜就得做光棍儿了。”临江王妃忧心忡忡,她已经思考很多了。
沈翼揉了揉眉心,这事儿他没和父母说,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乘风。
“就这么办吧。”沈翼道,“她还没来,我先去做事。”
沈翼刚走,连翘来回禀,说叶文初来了。
“快,快!把瓜子都摆上,核桃撤下去。”临江王妃一通吩咐,然后站在院子门口等叶文初。
不能去大门接,她是长辈,去了就太过于热情了。
“给娘娘请安。”叶文初带着马玲和八角,临江王妃笑着迎叶文初进门。
叶文初笑着道:“您家的院子真漂亮,又干净又整齐。”
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令瑜,他讲究呢!爱干净的男子,最适合居家过日子。”临江王妃道。
叶文初笑着应是,又夸临江王妃今天衣服漂亮,气色好。
“令瑜孝顺,孝顺父母的人,都不会差。”临江王妃道。
叶文初本来想夸别的,犹豫了一下后,忍了,生怕临江王妃继续推销儿子。
等进到房间里,叶文初又被惊住,房间的桌子上摆的都是零食,她爱吃的都在上面,最重要的,一些带壳的都剥干净了。
“王爷家真好,”八角太感动了,马玲点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重视我师父才这样。”
来了客人,泡杯茶也是待客。
“给王爷请安。”叶文初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的临江王,大约是一直躺着,脸上血色不多,但他的状态很好,头发清爽,手指甲也修剪得圆润干净,看得出来被照顾得很好。
临江王的容貌,叶文初看着愣了愣,沈翼和他有一点像,但临江王的容貌和气质要更疏朗一些,如果他能走路,大约还有一些仙风道骨的脱俗感。
这感觉,她觉得有点熟悉,但并不是来自于沈翼。她回头看八角,八角也正惊讶。
可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临江王也打量过叶文初,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几乎无差,他的儿子果然是喜欢这样的女子。
睿智豁达又俏丽温和。
“坐!”临江王请她坐,连翘上茶来,八角和马玲在一侧的罗汉床上坐下来,叶文初就坐在床边,茶不冷不烫她便喝了一口,红茶,微微甜。
她就知道,这是沈翼吩咐过的。
“您气色看上去很好,这么多年还能有如此好的状态,我从医多年,第一次见到。”叶文初放了茶盅,“我先您检查?”
临江王点头:“劳驾你了。”
临江王妃过来打下手,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叶文初,越看越是觉得,哪哪都好。
脾气好还有本事,哪里能有第二个?
“我看看腿脚。”叶文初道。
临江王妃立刻将被子掀开,给叶文初看临江王的腿。
“肌肉萎缩了,但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叶文初细细查了一遍,坐下来写病历,“本来可以用膏药,但太脏了清理起来不容易。”
“这样,我每天中午来给您针灸。”叶文初又和临江王妃道,“按摩的手法我教您一套完整的。我师兄的腿,这两年我们一直坚持按摩,他目前为止血液畅通肌肉没有萎缩。”
临江王妃问她:“那还有可能治好吗?”
说着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怕叶文初治不好会不好意思:“没、没事,我就问问。”
“要是出意外的当时我和我师兄在,我有把握。但时间太久,我们也无能为力。”叶文初道,“针灸的效果会不错,助血液通畅,坐起来的可能性很大。”
“我师兄的轮椅您见过吗?到时候王爷可以坐着轮椅出去,这一点我有把握。”
临江王妃请叶文初来家里时,她的重心全部在如何招待她,并没有细想治病的事,倒也不是不信叶文初的医术,只是单纯认为,病太久了,完全不必报希望。
但叶文初说可以坐起来,还能出门,这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
“真的可以?!”临江王妃确认,叶文初点了点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有九成的把握,不过……”
她想说家里人的配合和协助大于她治疗,但没说完,临江王妃将她抱起来。
“谢谢你啊,初初!”临江王妃搂着又亲了她的脸,“太谢谢了。”
叶文初也懵了,视线投向门口,沈翼刚从外面进来。
求助!
沈翼刚进来就看到他娘叶文初抱起来,叶文初错愕的表情……有点好笑。
他揉了揉眉心,道:“娘,您干什么呢?”
“你不知道,初初刚才说……”她一口气将叶文初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说可以坐轮椅,就闻大夫那个轮椅,你爹也可以。”
沈翼也没有想到,看向叶文初。
“别、别激动。”叶文初不想再被任何人抱起来转圈圈了。
沈翼也很高兴:“轮椅的事我来办!”
临江王也是满面希冀,如果能坐着轮椅出去,对于他来说已是最怎么样能没知觉的死亡好的康复了。
“今天就开始针灸吧,我先定穴位。”
叶文初针灸的时候,临江王妃就坐在边上看着她,一会儿剥了个葡萄塞她嘴里,一会儿切一小片西瓜塞。
一通针灸,不提晚饭,她连夜宵都不想吃了。
好不容易从王府出来,马玲和八角大包小包都是礼物,叶家所有人,甚至姚家三口都备了礼物。
“小姐,明天我能不能不去王府了?”八角扛着包袱道,“王妃好热情啊,我无以为报。”
叶文初失笑,但又觉得很温暖。
只是可惜,临江王的腿太久了。
“什么声音?”出了王府,叶文初在一条巷口停下来,“你们听到了吗?”
八角点了点头:“谁在哭?”
“像是个老妇人在哭,去看看。”叶文初往巷里走,但走不过十几步后,那哭声就消失了,也没有找到哭的人。
奇怪!叶文初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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