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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岚叹息一声,愁道:“你不在,本宫连吃口想吃的糕点都没有。”
赵婳瞧了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琉璃盏,瞬间明白,端起琉璃盏道:“奴婢马上去厨房准备。”
“那奴婢多做一份,等下给傅贵妃送去,以示谢意。”
“做三份吧,本宫晚些时候给皇兄带过去。”说着说着,霍岚开始抱怨,“皇兄一忙起来就忘记用膳,一点都爱惜龙体,次次说不听。”
赵婳顿了顿,忽地想起今天他也是忙着和姜子真商议事情滴米未进。
没说什么,她去了厨房准备糕点。
登津河新修的廊桥轰然坍塌,不出一个时辰京城大街小巷传了个遍,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工部尚书被抓进天牢等候三司会审的消息。
百姓们一听这消息,纷纷夸赞皇上圣明,但有人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纪永升夫人得知丈夫被关,一时气血攻心,当即便昏了过去;纪家大公子六神无主,想去天牢探探情况却被狱卒挡在牢外,他又急冲冲去丞相府找许相求助,谁知门房三言两语将打发走了。
他去找了几位和家父家交情不错的大人,没有一人理睬他,四处碰壁下他只好静观其变。
丞相府。
许湛在和自己对弈,棋盘上黑子被后来居上的白子追得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他捻一颗黑子,阻断白子退路,又捻了颗白子,从后面包抄黑子。
府上那鬼灵精的丫头前脚刚跑,后脚桥榻,再然后纪永升就进了天牢。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朝廷上就掀起一波滔天巨浪。
不要的棋子,该扔就扔,他也是时候开始物色新的工部尚书人选。
管家敲门进来,许湛吩咐道:“去纪府找纪尚书妻儿拿一信物。”
“相爷,纪大公子碰壁刚离开,怕是对相爷怀恨在心。”管家琢磨不透,担心去尚书府无功而返。
许湛面不改色,捻起一枚黑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找好落下的地方。
“人在经历过绝望,哪怕是一根易断的稻草也会拼命抓住,你且去,他们会给的。”
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许湛才落下一子,忽地又想起什么,叫住尚未走远的管家,“动用关系进天牢,东西拿到就混在食盒中给纪永升送去,他会明白的。”
“是。”
书房里的门重新合上。
黑子吃掉五枚白子,许湛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展颜将那五枚白子收到一旁。
此局难舍难分,一时间还真不好分出胜负。
夜幕降临,戌时,天牢。
姜子真一身官服出现在天牢门口,狱卒一听他说要见纪永升,当下便将人拦在外面,他不得不拿出皇上的御赐金牌。
狱卒点头哈腰,态度一个大转变,领着姜子真往里走,“天牢昏暗潮湿,姜少卿,您小心足下,这天牢不比外面,味道有些难闻。”
墙壁上每隔几米挂了盏油灯,灯芯蹿着一圈又一圈火苗,斑驳的人影映在砖墙和台阶上,细长怪异如同鬼魅一般,牢中发霉的干草味和屎尿味混在一起,直冲鼻腔。
“今日可有人来看过纪永升?”姜子真拂袖掩鼻,一步一个台阶。
“看的人有,可皇命难违,小的岂敢抗旨不遵?全都给拦回去了。”狱卒掌灯走在前面开路,一五一十回道。
“那送食物和被褥的,有吗?”
那狱卒走了两步才摇头否认,一个拐弯便到了纪永升所看押的牢房,“姜少卿,便是这里了,小的在外面等您。”
狱卒留下灯盏,姜子真蹲在铁牢外,拾起那冒着一圈细小黑烟的油灯。
火光照亮墙角。
今早在朝会上还光鲜亮丽的尚书大人,此时颓丧地坐在一角,衣衫褴褛、鬓发散乱,恍惚老了十几岁。
“尚书大人,牢中可还习惯?”姜子真笑着同他攀谈,和预想中一样,纪永升背过身懒得搭理他。
“皇上交给我这差事,尚书大人好歹搭理我一番啊。尚书大人你也知道我是托我老爹的关系才在大理寺混了个少卿当当,朝廷中的事水太深,我不想惹事。今晚我们随便聊聊,等我在牢里混够小半个时辰出去交差。”
姜子真嬉皮笑脸说道,纪永升仿佛将他当空气一般 ,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得,我就自己跟自己聊。”姜子真打了个呵欠,侧靠在铁牢边,自言自语道:“您年纪大,在官场的时间也比我长,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最近我审了好几个案子,本来头发就不多,这一下大把大把掉,头疼死了。”
“就说着其中一个,张三和王五原本是挚友,一个是杀猪匠,一个是厨子的,两人合计一下开了间饭馆,起初两兄弟和和气气,赚了钱五五分,后来饭馆生意红火,在县城久负盛名。这人,一旦钱赚多了,心就开始变了,杀猪匠张三想将饭馆占为己有,就使了些伎俩,让饭馆出了些问题,食客吃了饭菜上吐下泻,惊动了官府。王五这人老实又胆小,被这阵仗下吓住了。张三正是拿捏住了这点,哄骗王五说他有办法解决,让王五去隔壁县避避风头,成功从王五手里拿到食谱。王五带着妻儿连夜去临县,结果一家人失足跌落山崖,那叫一个惨。”
“所以说,当弃子没用时,赶尽杀绝是永除后患的最好办法。”
铁栏杆硌得姜子真后背痛,他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舒坦了些,惋惜道:“可怜了那才几个月的婴孩,罪不及孩子啊,这下好了,王五绝后了。张三就是拿捏了王五不敢轻举妄动的心理。”
“纪尚书,你说隔壁王五是不是傻,张三那鬼话也敢相信。”
铁链铮铮作响,纪永升有了动静,他转过身子,那双眼睛凹陷仿佛是垂暮老者,透着绝望,没有生气。
“姜少卿不就是想问廊桥一事?我都说给你听。”
戌正,御花园。
赵婳提着盏宫灯如约而至,来到假山时霍澹已经到了。
还是一身军戎打扮,他依靠在假山洞口,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清辉斑驳,落到他忽明忽暗立体的五官上。
赵婳吹灭宫灯朝假山去,霍澹似乎也看见她了,往里走了几步给她腾了个位置出来。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若需回信,明日交给我便好。”
赵婳接过,手中触感有些奇怪。
蹙气眉头,她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这信皱巴巴的,似乎经历过一番蹂.躏。
霍澹不禁抿唇,有几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赵婳没多想,把信收好后递过去张宣纸,“文章我润色了些许,请皇上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