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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林子的吼叫声中,他的身边有百余名纹身大汉,率先发出一阵狂吼,挥舞着短兵,对着胸膛就是一阵猛锤,然后当先冲出,越过那些北海军士们的身边,扛起地上散落着的几部云梯,就向着城墙冲击而去。

五龙口上,檀韶轻轻地摇着头:“吴越轻兵,重义轻死,当年在天师道时跟我们打起来也是这样狂热而可怕,有时候,我必须得庆幸,这些家伙现在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

谢晦的嘴角勾了勾:“这百余名军士,乃是沈家每次大战时都要派出的必死之士,檀将军,当年越王勾践的三千死士,你可听说过?”

檀韶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勾践在和吴王夫差作战时,派出三千死士到阵前,也不攻击敌军,而是大声说自己犯了死罪,有负君恩,需要一死以报越王,然后就真的在阵前自刎的事?”

谢晦点了点头:“是的,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这些去自刎的囚徒,都是这样的纹身越人,他们的家属妻儿被勾践控制,自己又喝了一些可以迷惑心智,产生幻觉的草药汤,这才能做出此等骇人之事,利用了他们的自刎,不仅让凶悍的吴国军士也胆寒,更是给越军趁机机动到敌军侧翼,全线突击的战机,所以那一战吴军大败,连夫差也重伤而此,越国死士,从此天下闻名!”

檀韶咬了咬牙:“你的意思,这些冲城的勇士,就是那些越地死士?”

谢晦点了点头:“是的,沈家的家兵,一向轻快勇武,世代为沈氏效忠,大帅之所以可以赦免深度参加天师道之乱的沈氏五虎,也是因为他们手下的这支轻兵非常厉害,只听沈氏诸子的调遣,旁人无法指挥,越人容易酒后乱性,犯下大过,这百余名军士,就是这几个月来,沈氏家兵中,在军中或是樗蒲,或是斗殴杀人,或是奸淫鲜卑妇人,或是杀掠周围村落,总之都是按律当斩之人。”

檀韶的眉头一皱:“我听说过此事,当时本来是应该由军法官刘钟来处决这些人,结果沈林子和沈田子出面拦下,说是这些人就算是死,也应该由沈家兄弟来处决,这样怨魂可以回归故土,也不会向杀他们的人寻仇,这鬼神之事,本来大家都不相信的,但是自从见到了那个怪物明月飞蛊后…………”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么说来,沈林子留下这些人,就是为了今天的攻城之战吗?”

谢晦正色道:“我跟沈家兄弟早就谈过此事,既然决定了要北海军士打头阵,那以这些人一向的脾性,恶战之时必不肯拼命,这就需要有人带头,不然光是靠军法弹压,也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重回战场,这些死士,我们谢家承诺会给出十倍于朝廷抚恤的费用,还会安置他们的家人,最重要的是,胖长史答应,会免去他们的罪过,以阵亡的将士论处。也就是说,他们的罪,可以得到赦免,能以一个英雄的身份回归家乡,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檀韶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必死之人来说,这个确实是最好的待遇了,我用兵时也会这样用一些死兵冲阵,如果活下来是运气,死后也是烈士。这么说来,沈家兄弟这样过来,是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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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的安排?”

谢晦微微一笑:“檀将军,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问得太细的好,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胖长史深通人性,也因为一直做情报的事,知道了太多的黑暗一面,有些大帅不太方便的事,只有他来做,而且,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皇后殿下她也支持这样的做法。”

檀韶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这是皇后殿下的旨意?”

谢晦点了点头:“司马国璠叛逃之后,这宿卫之事一向是沈林子负责,这回是他亲自带着吴越死兵前来,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到这里,只听到城墙内的夹壁墙中,又是一阵弩弦响动的声音,只见百余根飞弩,破空而来,准确地击中了全速冲击的那些死兵们,二三十人惨叫着倒地,顺手松开了紧抓的梯子,可是剩下的人却没有半点畏惧和迟疑,速度完全不减,继续向着城墙冲击。

又是一轮弩矢射击,这回在离城墙约五十步的地方,再有二十多名纹身大汉倒地,剩下的五十多人却是双腿如飞,象是车轮一样地旋转,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冲进了离城墙三十步的地方。

受着这些人狂野冲击的影响,北海军士们也转过身,重新扛起了云梯,向着城墙奔去,而一些在地上中弩还没死,有口气的纹身大汉,哪怕血流遍地,站不起身,也在艰难地向着城墙爬去,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倒在离城墙最近的地方!

第三轮弩矢发射了过来,仍然是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纹身吴兵,仅剩的还在冲击的三架云梯,彻底倒下了两部,只有一部还在向前冲,而那两部倒地梯子两边,还活着的六七个人,则拿着刀剑,吼叫着冲向了城墙,有三个黑洞洞的弩孔,大约离地四五尺高,正对着墙外,从小孔往内看,甚至可以看到在里面的燕军弩手正满头大汗,蹲在那里继续换弩上弦呢。

这六七个纹身大汉冲到了三个射孔前,对着那些小孔,就是一阵猛砍猛剁。

一部强弩伸到了洞口,企图对着墙外的晋军再度射击,却是被一个纹身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弩臂,猛地向外一拉一扯,这一下力道之大,直接把夹壁墙给拉塌了,一阵砖石与灰粉落下的同时,那个燕军弩兵,给连人带弩地拽出了夹壁墙中,直接倒在了城墙根儿。

这几个沈氏家兵哈哈大笑,高举刀剑,对着这个倒霉的燕军弩兵就是一阵狂砍,一阵血肉横飞中,这个家伙很快就成了一堆肉泥,而在一片狗狗卡在我的下面了好痛图片后续的北海军士们欢呼声中,第一部云梯,架上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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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看向了前方,随着投石机的进一轮轰击,北海军的步兵开始慢慢地向着城墙出发,而城头仍然是一片沉寂,连一面竖着的燕军旗帜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在城头防守,檀韶摇了摇头:“若是北海军能顺利地直接攻上城头,我们还有必要那样做吗?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谢晦笑道:“你这是对燕军多没信心?上次攻城时他们开始不也是这样一箭不发,直到我军攻城大部队冲到离墙二百步以内,才大炮飞石和八弓弩箭齐发,一下就打死我军上千战士,难道你忘了吗?就是刚才的南城攻防战,城头的工事与机关全部摧毁,人家也有夹壁墙中的弩矢发射呢。”

檀韶咬了咬牙:“那我们为何不先直接攻击城墙,摧毁这些夹壁墙的防守呢?”

谢晦的眼中冷芒一闪:“不用些人命来试,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夹壁墙,暗弩这些的位置?檀将军,就算要攻下城,也要借敌手消耗这些地头蛇的兵马,也得找个好的时机才对,不然真的会象你说的那样,事后给追责了。”

檀韶转过头,突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晦:“谢参军,你跟我说的这些,是胖长史的意思呢,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谢晦微微一笑:“檀将军,咱们谢家跟你檀氏一门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突然这样问,是信不过这多年的交情了吗?”

檀韶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寄奴哥他一向光明正大,而且这种事情也有违他的仁义原则,我在下这个命令前,总得要一个军令的出处,不然事后…………”

谢晦上前一步,直视檀韶:“就是因为大帅是这样的人,所以这种命令才不能公开下,明白吗?他是主帅,哪能直接下令要新附军去送死?但不这样削弱他们,我们这回攻下广固,大军肯定是要全速回去迎战妖贼,那这齐鲁之地就会得而复失。”

“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大帅在正面广施仁义,就得有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为他分忧解难,你看,他原来还想对这城中的鲜卑人也讲仁义,让他们主动投降,可当断不断,现在就贻误了战机,这不就是我们这些属下的失职,没让他早点下决心吗?”

檀韶咬了咬牙:“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总归是有违良心道义之举,我…………”

谢晦沉声道:“檀韶,当年我们放家就是因为这个良心和道义,没狠心,所以才会把到手的青州得而复失,今天我们又面临这样的情况,妖贼已经直接面对刘毅了,一旦豫州失守,我们大军来不来得及回到建康都要打个问号。用北海军试出燕军的所有机关,然后加以消灭,也是他们作为军人应该做的贡献,不然你以为普通的攻城战,这些老油条会跟北府军一样不惜性命地强攻吗?”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前方响起了一阵呐喊之声,投石车的击发停止了,本来以正常步行速度接近城墙,离着城墙还有五百步左右的北海军战士们,十五到二十人一队,架着云梯,其持剑盾在手的队长们,齐声发出一声呐喊:“冲啊!”

这五千军士,顿时从走路的状态变成了小跑,加速,冲刺,在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就开启了奔跑的模式,战士们齐声高呼“杀,杀,杀”,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城墙,所有人的心跳在加速,“彭,彭,彭”,即使隔着几步远的同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半是因为剧烈的全速奔跑,一半是因为即将出生入死,面临未知的荣誉与死亡时带来的那种兴奋与恐惧。

谢晦神色平静,看着冲向城墙的北海军战士们,说道:“三百步,嗯,二百步,嗯,一百五十步,应该来了。”

[狗狗卡在我的下面了好痛图片标签:p标签]他的话刚刚说完,只见百余块城砖,纷纷落下,这次,可绝不是因为投石车的打击,因为,那是夹壁墙的射击口打开时,落下的城砖。

“咔,仆休”这种弩机击发,弩矢离弦的声音,不绝于耳,扛着云梯冲锋的军士们,如同给风吹过的稻谷一般,纷纷扑地,连带着不少正在迅速冲向前方的梯子,也都纷纷地倒地,让两侧扛梯冲锋的军士们,摔了个鼻青脸肿!

不少北海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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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习惯性地转身要向后逃跑,檀韶的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在这些北海军士的身后,百余步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站立起了上千弓箭手,可不正是沈林子带来的吴越家兵吗?

这些吴兵越卒,与全副武装的北府军截然不同,他们甚至很多人都赤膊上阵,不着重甲,身上臂上,尽是纹身,不是猛兽就是凶神恶煞,往往是一个血盆大口的老虎或者是蛟龙纹在胸前,似乎要把对面的人给生吞活吃,让人望而生畏。

沈林子仗剑而立,站在这些吴越军士的身前,对着前方正在往回跑的北海军战士们厉声道:“大帅有令,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没有鸣金之声,敢后退者,立斩不饶!”

奔跑的人群渐渐地停了下来,虽然是新附军,但这些军纪也是知道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军士,恨恨地一挥手:“娘的,连弓箭掩护,盾牌掩护也没有,冲是送死,北海爷们,咱们走!”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呜”地一声,一箭穿心而过,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就吐血倒地而亡,北海军士们吓得都往后一缩,而对面的沈林子,刚刚抢过身边一个军士的弓,那三股弦,还在微微地振动着呢。

沈林子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朵边是鼓荡着:“看到没有,临阵脱逃,就是这个结果,下次还有人怕死而退,某认得你们,某家这些弓箭,认不得你们!”

他说着,把弓往边上的亲兵手中一扔,抽出佩剑,一指前方城墙:“不怕死的,给我冲啊,先登城头,封候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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