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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宫住着很多人,嬷嬷在这里住得比较久,所以她一个人得了半间房,用木板隔起来。
平时出门她都挂着锁。
嬷嬷的房间很闷热,她绕到床内侧,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捧出一个牌位。
她用白色的帕子,虔诚地擦着并没有灰尘的牌位,口中念念有词。
“瑾王您知道的吧?临江王爷的独子,生得一表人才。若是您见到也定当是欢喜的很。”
“瑾王爷今儿去景和轩了,不知道在查什么,奴婢想去听听,却被他耳尖的发现了。”嬷嬷轻笑一下,“年轻又习武,耳力就是好。”
“娘娘,您要是活着就好了,如今这光景,正是您扬眉吐气的时候!”
嬷嬷说着,又拿出个破旧的帕子,擦着眼泪,跪着缩在墙角,掉着眼泪:“您活着的时候,就说人从生下来,就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这些虚头巴脑的事真的准,那奴婢日日夜夜的诅咒,怎么还没有灵验呢?她怎么还没有肠穿肚烂而死?!可见,不是这些事不准,就是老天爷偏心,不公平。”
她想着,又苦笑,缩在墙角抱着灵位,眼泪还挂在面颊上,便迷迷糊糊地开始打盹儿。
头像小鸡啄米颠簸了一下,她想醒,可人老了脑子血液不活就容易困顿,不受控制的。她眯了一下眼睛,愣了一下,门口好像有三个人,可她下一刻又眯着了。
不知眯了多久,她再醒过来,人居然躺在床上,她一惊先去找牌位,这才发现,床边真的有三个人。
“你、你们……”嬷嬷惊慌,更加努力地去找牌位,沈翼将东西递给她,“找这个吗?”
有光,能看到牌位上刻着:泰宗晋尊为皇考静妃之位。
嬷嬷抱紧了牌位。
“欧阳嬷嬷,我们在阮婕妤的钟翠宫见过的。”叶文初道,“阮婕妤去世后,我在仁寿宫外的御花园也见过你!”
欧阳嬷嬷点了点头,将牌位郑重放好,下床来给沈翼三人行礼。
“不必了。”沈翼道,“嬷嬷坐吧!”
欧阳嬷嬷坐下来,叹了口气:“奴婢日盼夜盼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整整四十六年了。”
叶文初三个人,对这个时间都很惊讶。
“从先帝继位第二年就盼?”叶文初扬眉道,“您盼什么?”
欧阳嬷嬷将牌位又抱出来,俸给沈翼,一边掉眼泪一边道:“瑾王爷捧一捧,她泉下有知,知道她最喜欢的亲孙子,来看她了,一定很高兴很高兴!”
沈翼很错1984美国忌讳第三集愕,他和叶文初对视着,脑中都在理这件事,闻玉代他们问道:“亲孙子?临江王是静妃生的吗?”
欧阳嬷嬷点了点头:“不只是临江王。大皇子、临江王和当今的圣上,三兄弟都是静妃所出。”
“什么?”这太出乎叶文初的意料了,她还和临江王聊过,问临江王会不会不是太后生的,临江王当时说他也想过,可惜他就是太后亲生,还开玩笑说让叶文初失望了。
现在是什么?不单临江王,圣上三兄弟都是静妃生的。
“是匪夷所思,奴婢都觉得可笑、可悲、可怕!”欧阳嬷嬷道,“没有人会想到有这样的荒唐的事情。”
连沈翼都要沉吟思索。
“太后没有生养?”他问道。
“是的!”欧阳嬷嬷道,“太后没有生养。当年,老韩国公送她来宫里,就让她不能有孕,盘算好让给她静妃养孩子。”
“这样,生母有情无子,养母有子却无情。”
叶文初惊心骇目。老韩国公让静妃把孩子给太后养,太后权欲心重,得了名位一步步登顶,可她心里没有母子情就不念沈氏江山,永远一心为娘家谋算。
而静妃柔美,能笼帝心,姐妹相反相成,权、宠不衰,韩国公府就会一直兴盛。
有这样的姐妹,还那么幸运的连生三个儿子,叶文初都要指着老天,说他偏心,要帮姚家权倾天下。
房间里,沉默寂静了很久,
“这也就是太后对三个孩子冷漠的原因所在。”欧阳嬷嬷哀叹着,“三位皇子小的时候,就喜欢跟着静妃娘娘。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却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的。”
“只有大人迷了心窍,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嬷嬷苦笑着。
许多事,在叶文初的脑子串起来,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就变得很好理解了。
“我有事不明,”她问道,“孩子是谁生的太医院能不知道?”
“圣上不知道?”
欧阳嬷嬷道:“生大皇子的时候,静妃就说害羞不见人,自也不见太医,拉着帘子伸着手,太医根本不知谁的手。至于先帝,他那时刚登基,前朝、后宫一堆事,他常数月不来,来一次也能糊弄,这些事男人都不懂的。”
生完大皇子后,后宫的事就好办了,因为韩国公有了权力,太后在后宫也有了能力。
再隐瞒,易如反掌。
“太后知道她无法生育吗?”叶文初问道,欧阳嬷嬷点了点头,“当时,老韩国公定的大小姐和姚四小姐。”
这事,叶文初听临江王说过的。
临江王说是太后用了手段,让大小姐当众失仪,她才得以抢占了机会进宫。
欧阳嬷嬷继续道:“其实,是太后和老韩国公谈妥了交易,她愿意一生不孕,入宫为妃,老韩国公这才同意了她!”
原来如此!
“她是不是也存在侥幸心理,认为韩国公的药,没有用?”叶文初问道。
欧阳嬷嬷不清楚太后心里所想,但是补充道:“但奴婢觉得您的猜测有可能,因为太后曾悄悄托人寻医问药过。”
叶文初颔首。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明晰的,太后赌了一把,听凭老韩国公的安排,换来了她想要的一切。
没有亲生的孩子,但有了权位,太后应该是满意的吧?
如果太后是满意的,那就太让人不满意了!
叶文初看向沈翼,示意他说话。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沈翼问道。
欧阳嬷嬷摇头,说没有人知道。
“大皇子也不知道?”闻玉问道。
欧阳嬷嬷有些意外:“应该不知道,否则他这么多年不该不回来。”
闻玉没再问。
大家都沉默着,想着心思整理思路。
“来的初衷忘记了。”叶文初问欧阳嬷嬷,“静妃,是谁害死的?真的是柔妃吗?”
欧阳嬷嬷说她认为不是,但她没有证据。
“柔妃为人温和,因为想家她对谁都很疏离。”欧阳嬷嬷道,“所以奴婢一直猜测,毒死静妃的人,是太后。”
太后一开始虽说不眷宠、不要亲生的孩子,可是后来,她还是争宠的。
先帝来景和轩找静妃,太后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让先帝注意她,爱她。
静妃都让着忍着她,怕太后对孩子们不好。但太后一直得寸进尺,也可能因嫉妒而害死静妃,所以嫌疑非常大。
“嬷嬷还知道什么?”叶文初问她,欧阳嬷嬷摇头,“别的事,奴婢不知道了。”
叶文初提醒她:“当年陈王中毒,先帝说是大皇子开错药,您可记得?”
欧阳嬷嬷说她记得,但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住着了,确实不知道。
“奴婢能活着,不被太后想起来,已是不易了。”她道。
“那阮婕妤死呢,您可知道?您常在她宫里走动。”叶文初问她。
欧阳嬷嬷摇头,她也查了,但是没有查到。
“她死得蹊跷,但奴婢没查到。一定是这个宫里的某个人将她杀了!”
宫外的人进不来,更何况,一点动静没有。
她认为还得是熟悉的人。
欧阳嬷嬷还说了很多别的事,但他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容易引人起疑,逗留了两刻钟,约了后天再来找欧阳嬷嬷的话,就起身告辞。
欧阳嬷嬷送他们出来,叶文初看到那位聋哑的老太监正蹒跚着从他们这里路过,她打了招呼挥了挥手。
老太监垂着头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里。
“您自己保重。”叶文初道。
欧阳嬷嬷说她没牵挂了,一切都是无所谓。
三个人的心情很复杂,叶文初打量着沈翼,问他还好吗?
“我没事。”沈翼很平静,“毕竟与我而言,伤害不深。”
伤害深的,是他父亲!
他刚才甚至在想,让会宁侯下毒害临江王的人,会不会是太后。
太后逼走大皇子,让二皇子死,最后送最听话的圣上登上皇位,成为傀儡。
三位皇子,也只有圣上心甘情愿娶姚氏女为妻。
但他觉得,还是有事没有理顺。
“你可以和老王爷商量,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圣上!”叶文初道,“还可以结伴去探望太后娘娘,商讨怎么给静妃娘娘追封个什么封号。”
沈翼回了瑾王府。
叶文初和闻玉找了地方吃饭,要了饭菜两人对面坐下。
闻玉和叶文初道:“我觉得,害死静妃的是太后。”
“对比后,嫌疑确实最大。”叶文初颔首,静妃当时是状态是没有孩子的,柔妃如果要杀,也应该杀最受宠的淑妃,杀“生”了三个孩子的太后,为什么杀存在感最低的静妃?
这不合理。现在知道静妃是三位皇子的生母,一切就都通顺了。
最大受益者是太后。
“菜来了。”伙计上菜来,笑着给叶文初倒茶,“叶大人,您和闻大夫的医馆不开了吗?”
叶文初问他生病了吗?
“不是,小人就随便问问,您二位不在这条街人都少了。”
闻玉笑着道:“开!月底我就回来了。”
伙计高兴不已。
叶文初看着闻玉。
“我留在宫里,本也是为了查我的身世,如今已经知道了,我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继续做大夫,为大家尽薄之力才有意思。”
对于他来说,现在只有两个疑问。
第一,等待沈翼和太后聊过后,确认太后当年杀了静妃,还柔妃清白。
其次,等师父来京城后,他要问师父,他出生时的细节。师父为什么要不打招呼就将他带离闻府。
叶文初喝着汤,想到一件事:“你说,白通会不会是师父的儿子?”
闻玉呛着了,抬头看着她:“胡说八道!”
“我的直觉。我甚至直觉你也是师父的儿子。”叶文初低声道,“你可记得,白通出生前师父离开过有小半年,那半年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山里,那以后他又常常去,直到某天他抱着白通回来。
“那段时间,他每次回来,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袜都是新的。”
闻玉让她吃饭,不要胡思乱想。
“你记得吗?我以前老做梦,说自己是遗落民间的公主?”
闻玉点头:“你不是还自封茉莉公主?”
“嗯!”叶文初忍着笑,贼贼的样子,“就在刚才,我在想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只有我的正经灰姑娘!”
闻玉知道灰姑娘是什么,早听她说了千百遍。
“吃饭吧,灰姑娘!”闻玉道。
叶文初很遗憾。
……
临江王去宫中,和圣上一起去了仁寿宫。
这一天,圣上将整个仁寿宫砸了,甚至还点燃了太后的帐子。
第二天早上,圣上让人将老韩国公坟扒了,将骨头烧焦磨成碎粉,当着太后的面,洒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喂鱼。
太后骂他是畜生。
“朕就是再畜生,也不如你们一家人畜生!”圣上指着太后,咬牙切齿地骂着。
满朝文武不知细节,但都在猜测,圣上为什么又重新说姚氏,说太后。
圣上还要废掉皇后,他当着太子和沈弘钰以及后宫妃嫔的的面,扇了皇后一巴掌。
皇后站在屋子的中间,捂着脸垂着头,冲着圣上施礼道:“中元将至,臣妾愿手抄百遍经文,为圣上祈福。”
“抄吧。”圣上扫过一眼,又盯着沈弘钰,“不好好读书,你就一起陪着你娘抄吧。”
他说着拂袖而去。
屋子里妃嫔们送行,跪地不敢起来看皇后,皇后和众人道:“不早了,都各自回去吧。”
众人应是,纷纷走了。
沈弘钰抱着皇后的腰,皇后也抱着他,母子两人都沉默着。
太子站在一侧,垂着手。
“太子去做事吧。”皇后和太子道,“我没事。”
太子头也不会地走了。
皇后牵着沈弘钰坐下,用帕子给他擦眼泪。
“我们去找闻大夫好不好?”
沈弘钰点头。
母子两人顶着烈日,在御花园里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太医院。
闻玉正在药柜前整理他留存的病案,在离开以前,他要将手里的事情交代清楚。
他回头,发现了母子两人。
皇后冲着他笑。
闻玉冲着沈弘钰招手:“怎么现在来了?”
“想你,就来了。”沈弘钰笑着回道,“闻大夫在干什么?”
皇后并不进去,院子里大家都跪下来行礼。
闻玉说他在整理病案,又问皇后有什么事,皇后正要说话,后面来了一位小女官,笑着道:“闻大夫,我们娘娘说再要些山楂。条。”
小女官是储秀宫里怀孕的蔡昭仪的。
她说完才发现了皇后,这才赶紧行礼,皇后盯着她看了几眼,让她起来。
“哪里来的山楂?我记得不曾开这个方子。”闻玉摇头道,“若想开胃食酸,吃两颗蜜饯,但也不可多食。但山楂万不可!”
小女管应是,笑嘻嘻走了。
皇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官,眉头簇了簇。
她和沈弘钰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回了坤宁宫,路上两人眉眼都是笑意。
闻玉坐在门口,垂眸拂着沈弘钰沾在自己衣摆上糕点碎末……徐院正在他对面坐下来,拍了拍他肩膀。
“闻大夫,”徐院正低声道,“你说你要走,我不留你了。”
闻玉应是:“往后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肯定的。”徐太医笑着道,“太医院没有您,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但……但不管怎么艰难,都还是活着的。”
闻玉颔首,继续去整理他的病案。
“徐院正。”高冈进太医院,奇怪地看了一眼皇后的背影,奇怪皇后怎么亲自来太医院开药。
徐院正请他进去:“疮还没有好吗?”
“好得差不多了,您帮我将药换了,我今晚当值就不来了。”
“确实好一些了。您不要太辛苦了。”徐院正道,“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高冈含笑:“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晚上巡视,您有什么活让我们做的,尽管说。”
徐院正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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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初推着闻玉走,低声问他:“你的身世,你、紧张吗?”
闻玉摇头:“父母都不在了,没什么值得我紧张的。”
“师兄,那你回白罗山吗?”叶文初问他,闻玉摇头,“不回去,那边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留在太医院,继承你祖父的衣钵?”
闻玉说不会,过些日子他就从太医院出来,事情都查明白了。
“你去过白罗山,那边大吗?”
闻玉回忆当时他和迟清苼去时的情景,其实他去白罗山的时候,就暗中猜测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师父不会带他去。
也不会有人给他投毒。
“白罗山不大,那边的地形像一个盆,十万长住百姓。长老住在山顶,那个山就叫白罗山。”闻玉道,“传闻他们原来是中原的百姓,因躲避战乱,而迁徙到那边,几代人后发展至今的规模。”
这比叶文初想象中要大很多很多。
取名白罗山,应该是先祖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壮大的一日。
两人聊着天,沈翼到了。
“老王爷没事吧?”叶文初担心临江王,好兄弟的背叛,又是害自己一生的人,换成是谁都不能接手。
沈翼接着轮椅推着闻玉。
“他会自己调节的,而且还有我娘在,没事。”沈翼想到临江王刚瘫痪的时候,也是他和他临江王妃一起陪着过来的。
“现在还有你,情况更是好多了,”沈翼低声和叶文初道。
叶文初点头,给闻玉撑着伞。
三个人到了廖代波的铺子。他的铺子不对外零卖,都是对着别的药铺,算是批发。
廖代波在这里也做买卖,在叶文初看来,到有一点像白罗山“京城联络处”的衙门设置,但这里的白罗山的人不多。
“几位稀客。”廖代波将他们请到后院,“这两天的事情听说了,袁阁老去世,实在太让人悲愤了。”
“叶大人您节哀。”
叶文初道谢:“没事了,先生在天之灵也应该是高兴的。”
她在袁为民的坟前说了,她要查下去,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要为他报仇!
“真是没有想到,会宁侯是这样的人。”廖代波沉声道,“袁阁老应该和他无冤无仇吧?”
他说完,见三个年轻人都面露悲痛,赶紧换了话题。
“您三位找在下何事?”
叶文初问廖代波:“您在京城,是为了白罗山的两位和亲的女子守墓吗?”
廖代波愣怔一下,微微颔首道:“是这样,您三位为何突然问起?”
叶文初看向闻玉,闻玉眉头簇着,她就帮他问了。
“是这样,我们在查一些旧事,想了解柔妃以及她去世后白罗山再次送来的和亲的小姐……”叶文初沉吟,“那位小姐来京城后的事情。”
廖代波没问为什么查,他眉头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说。
“乃婕公主来宫中后,因为犯错被圣上处罚进了冷宫,最后病世了。长老就遣小人来查,但小人进不了宫,也没有查到有用的讯息。”
“于是,几年后长老送乃英小
公主来京城,欲嫁给先帝,让乃英小公主在宫里查。但先帝没要乃英小公主,于是小人就只能陪着她在京城住下了,再想办法去宫中查。”
乃英来京城时才十五岁,先帝见过她生出不忍,说不会怪责白罗山,让乃英回家去,另觅良人过寻常日子去。
但是乃英是有任务的,所以她不能离开京城。但可惜,经过多方活动,最后依旧是不了1984美国忌讳第三集了之。
“后来,乃英小公主就嫁给了闻公子,二人成亲后曾生下一个孩子。但可惜,闻公子身体欠佳,在新婚不久后就去世了。”
“再后来,乃英小公主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那孩子下落不明,就连我也没有见过。”
廖代波说完后,叹了口气:“可是至今,我们也没有查清,当年是谁嫁祸给乃婕公主。”
叶文初听明白了,乃婕去世后乃英没能进宫,在她留在京城的过程中,认识了闻鹏青的小儿子闻名于。
但闻名于身体很差,在成亲后不久就去了,留下了乃英以及未出世的儿子。
乃英难产去了以后,孩子不见了。她猜测,孩子应该被师父带走了,其后一直带在身边。
但闻玉一直记得,他是三四岁的时候被师父带走的。
很有可能,师父没空带着他,而将他留在哪里寄养,这给幼年的闻玉留下了,师父是在他三四岁的时候,领养他的记忆。
“我们帮您查柔妃和静妃的事。”叶文初和廖代波道,“正好我们在查的事情,和这件事有关。”
廖代波激动不尽,甚至红了眼眶:“那真的太谢谢了。”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当年的事,廖代波查到的事情很多,但都没什么根据,而且,都是“边角料”,没有实质可以作为一锤定音的证据。
也可以理解,先帝都没有查明白的事,他怎么可能查明白。
“还有一件事。”叶文初说到毒药,将西瓜味的糖果、袁阁老去世的症状说给廖代波听,他一听就能肯定,“这个糖果我知道,分慢性和急性。”
“倒不是药有区别,而是份量的差异。份量轻的就会存在体内,凑够了数人就五脏腐烂不停吐血,最终死去。”
“药的份量一多,人的内脏就会立刻腐烂。我曾见过用这种药汁泡肉,很快就冒黑水的情况。”
叶文初想到了姚先阳,可真心狠,这种药也能给自己的侄儿吃。
“袁阁老服用的毒药,我听着应该是白罗山的,但是我没有见过。”廖代波也觉得很疑惑,“二十年前就有人用了?这药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乃婕公主带来的?”叶文初问他。
廖代波很错愕。
他在房间里踱步,随后停下来看着叶文初:“您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这种药寻常人拿不到,但乃婕公主有,就不稀奇。”
“但是,乃婕公主去世后,这些药都去哪里了?”
廖代波似乎想到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他琢磨了一下很苦恼:“我想不到。”
他在想,会不会是当年给乃婕送亲的人将乃婕的药拿走了?
可当年送亲的人是谁,他还要回到白罗山去查。
“我写信回去问问,但也有可能什么都问不到。”
叶文初点头,看向闻玉。
闻玉一直没有开口。
“师兄?”叶文初提醒他,闻玉这才看向廖代波问道,“乃英去世,是你收尸的吗?”
廖代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是闻家的人,当天我不在京城。我回来后,什么都迟了。”
“怎么了?”
闻玉说没事,随便一问。
他们和廖代波告辞离开。
三个人沿街散步,闻玉忽然问沈翼:“我们能去柔妃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吗?”
“应该可以,那边是空置的。”沈翼问他,“你想查当年柔妃毒害静妃的事?”
闻玉颔首。
“如果乃英真的是我母亲,我想我应该帮她完成遗愿,给她以及白罗山人一个交代或者还柔妃一个清白。”
闻玉不觉得,白罗山送来的公主会这么笨,争宠斗狠去毒杀妃子。
“那现在去吧。”叶文初扬眉道,“我非常好奇。”
这些旧事中,每一件都和毒有关。柔妃毒静妃、大皇子毒陈王、会宁侯毒王院正……
三个人直接进宫,沈翼去给圣上回禀:“……查到了一些王太医死的旧事,因为毒可能是白罗山的,所以我们想去白罗山柔妃旧居看看。”
“柔妃吗?”圣上想到那位漂亮的异族女子,“朕还记得,她常常坐在院子里绣花,她做得头巾特别好看。”
沈翼笑着道:“我也听父亲提起过一次,她还给先帝送了一套白罗山的衣服?”
圣上哈哈大笑。
“朕和陈王都有。他们新年的那个月,父皇为了哄她高兴,在宫里摆流水席庆祝新年。我们三个人都穿着白罗山的衣服。”
蔡公公抿唇笑,说他也记得,当时他在后宫扫地,拖着扫把偷偷来前殿看热闹。
“当年的柔妃娘娘可真漂亮。”蔡公公说着一顿,“另有一事,柔妃娘娘去世后,白罗山又送了一位公主。”
“那位小公主,奴婢有一次出宫,见到一回,真真儿惊为天人!”
说着一顿,对沈翼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容貌和叶大人不相上下,气质上要比叶大人更柔和。”
沈翼点头,那是很美。
“这位小公主朕听说了,但没见过本人。”圣上含笑,对沈翼道,“不过,柔妃害姨母的事,朕是记得真真儿的。”
圣上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姨母对我们三兄弟都很好,甚至比太后都要体贴。”
太后只知道争宠。
“姨母性子温柔。先帝喜欢性子温柔的女子,太后太好强了!”
沈翼想起了毒药:“当年的静妃,死时是什么样的?”
“吐血,一直吐。”圣上面露悲痛,“朕就跪在床边上,她抓着朕的手,说让朕听母后的话,不要调皮。”
圣上想到以前的事,揉着额头坐下来,顿时意兴阑珊。
“朕后来恨太后,是因为姨母告诉朕,太后是喜爱朕的。”圣上道,“可她的喜爱,朕这一辈子都没感觉到。”
沈翼听着,心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念头。
一个让他自己的都觉得惊讶的念头。
“臣还想去景和轩看看。”沈翼道,圣上让他去。
沈翼告辞出来,圣上很疲惫,让蔡公公出去,他则去内殿躺着休息。
沈翼出来找叶文初和闻玉,两人正停在一个阴凉处乘凉,他将他从御膳房拿的冰点心给叶文初。
“又凉又甜。”叶文初很喜欢,沈翼给她撑着伞,柔声道,“让你和我一起去,圣上说了不少事。”
闻玉咳嗽了一声。
“师兄,你吃不吃?”叶文初问他。
闻玉说不吃,这里很热,不要耽误时间。
“那快去,看完了我们早点出去吃饭。”叶文初跟着,沈翼推着闻玉往柔妃生前住的储秀宫去。
储秀宫和翊坤宫是隔壁。一宫有四殿,当年翊坤宫的景和轩里住着太后姐妹。
隔壁储秀宫的绿荷殿则独住着柔妃。
两宫中间有甬道,门是错开的但离的很近。
储秀宫现在住着两位嫔妃,但绿荷殿是空关着的,因为了解这里的嫔妃都不愿意入住。正好内宫住所宽裕,皇后也不强求。
叶文初一进宫,就看到站在抚廊下晒湿头发的几个小女官。
女官们看到有男子进来,赶紧拢着头发,小老鼠似的跑去了别处,紧接着,另两个殿的窗户里,轮番几张女子的脸露着,窥视和打量着他们。
叶文初觉得挺有意思。
“王爷,我没怎么学过历史,有没有哪一任帝王不设后宫的?”叶文初将碟子交给引路的內侍。
“应是没有。”沈翼回忆了一下,闻玉很肯定,语气还带着嘲讽,“没有!”
“人有权之后,不为享乐难道要清心寡欲?”闻玉扫了一眼沈翼,“自古最无情的,便是帝王家。”
叶文初很认同,点头道:“还真的是。”
“扯远了,二位!”沈翼提醒他们,“后宫有后宫存在的必要,和有情无情没有关系!”
闻玉冷嗤:“借口。”
沈翼将闻玉的轮椅停了下来:“闻大夫,话不要说得太早,你是谁的孩子,此事未知。”
闻玉看着,眯眼!
“诶诶,别吵吵的让人听了笑话。”叶文初忍着笑,假惺惺劝着两个人,“多大的事,两个人还为别人争了起来,没头没尾的没必要。”
其实心里觉得很有意思。
沈翼不推轮椅了,闻玉忽然站起来,抓着对叶文初手:“扶我。”
“哦,哦!”叶文初怕他走得疼,也不能只扶着,赶紧上手搂着他的腰减轻他腿部负重。
“我来抱,你将轮椅推上去。”沈翼接着闻玉的腰,搂住了,闻玉转过来盯着沈翼,沈翼手上用力,带着闻玉上台阶。
叶文初欣赏两人背影。
宽肩和宽肩、蜂腰和蜂腰,长腿和长腿……一个挺拔阳刚,一个因为病痛略显得弱不禁风……
“椅子!”闻玉回头看她正一脸痴相,被她气笑了。
“哦哦,来了!”叶文初赶紧将椅子拖上去,闻玉敲她的头,“胡思乱想什么!”
他太了解她了。
沈翼扬眉,去琢磨叶文初刚才那个呆呆的模样的,也是立刻懂了,便点了她额头,低声道,“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冰吃多了冻住了?”
“我真没有!”叶文初心虚地主动打帘子,“二位爷,里面请。”
二位爷并没有领情。
殿内很多年没有住人,虽每隔几年的年底,都有人来收拾,但还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房间里,柔妃的痕迹没有了,他们三个人随便翻看,在灰扑扑的房间里,拉着抽屉,掀开床板,漫无目的地搜索。
“静妃中毒,能立刻被确定是柔妃做的,还是因为毒药。”叶文初站在椅子上,看横梁上的承尘,“如果,不是柔妃下毒,那么,凶手的毒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白罗山的毒,还很可能真的是柔妃来的毒,因为在那以前白罗山的人几乎不和中原来往。
忽然,沈翼和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迅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就看到宫门口,站着一位正在扫地的老嬷嬷。
老嬷嬷被沈翼吓了一跳,赶紧跪下磕头。
沈翼看着对方眯了眯眼睛。
“怎么?”叶文初出来,看着门口的嬷嬷,拉着沈翼道,“一个扫地的嬷嬷,别生气。”
沈翼哼了一声。
老嬷嬷踉跄着爬起来,退出了宫门。
三个人接着回房,又待了一会儿,沈翼推着闻玉出来,穿过甬道进入翊坤宫。
整个翊坤宫里,都没有住人。
四个殿都是空关的。
三人进了景和轩,储秀宫里刚才隐藏着看热闹的妃嫔和女官,纷纷到宫门口朝对面看。
“瑾王爷还挺凶。他们找什么?”
“查以前住的先帝妃嫔的事吧?!”
“那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快回去收拾吧,等会儿就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蔡姐姐要给娘娘弹琴吗?”
“娘娘说我有孕,让我歇着,连请安都免了。”蔡昭仪道。
另一位羡慕地看着肚子:“真羡慕你们三个人。”
她们年初一起进宫的都被临幸过了,却只有三个人怀了龙种,运气真好。
聊天着天大家都散了。
扫地的嬷嬷随便扫着地往后宫去,拐弯后,她将竹篾制的大扫把靠在门边,颤巍巍回如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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