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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长生离开了玄清宫,脑海里塞满了离开前女子说过的话,而那个眼熟的镯子,长生总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回到太子宫时夜已经深了,隔了好几天长生才有空去问及宫里的老嬷嬷关于玄清宫那位的事,可就连菏泽姑姑对玄清宫里关着这样一个人物也不知情。

这天入夜,长生照旧替太子送补汤过去,这次没有遇到沈贵妃,朗坤殿里也没有别的伺候的妃子,长生见过皇上,放下食盒预备离开,萧烨坐在案前抬头看她,“这几天你在打听什么。”

长生一愣,先帝时留下的人合适说么。

“你在打听敏妃的事。”萧烨不等她说什么放下笔抬头看她,“是不是。”

她说她叫敏碟,是不是就是皇上口中的敏妃。

“敏妃是父皇留下的妃子,没有送去庙里也没有出宫,一直住在玄清宫,如今应该也有二十余年了。”萧烨想了想,“你怎么会去那里。”

“奴婢听到箫声前去的。”长生也不隐瞒了,皇上既然都知道,干脆问的直接点,“皇上,敏妃她为何在玄清宫住了这么多年,先帝时被关的那些人不都离宫去了。”

“她自愿留在宫中,当时她犯了错,父皇驾崩后没能去太庙,也不愿意离宫,就一直住在那里,她是父皇生前的宠妃。”萧烨最后才缓缓加了这么一句,长生抬起头,宠妃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萧烨招手,长生踟蹰了一下走到案前,萧烨看了李福一眼,后者顺应去了朗坤殿外守着,还关上了门,萧烨指了指座位旁的凳子,“坐下。”

这太没规矩了,长生没动,萧烨沉浸着神情,“要朕拉你?”

长生即刻坐了下来,萧烨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恢复了清冷,“敏妃受宠前只是个宫女,比你还小不少,她是后宫中第一个敢和父皇直言而谏的人,宫中的妃子都是唯唯诺诺,也许就因为如此,她才让父皇喜欢。”

听到宫女这个字眼时长生眼皮一跳,皇家喜欢人的方式可真是特别,宫中妃子和宫女不都是得遵从他们,反而是不遵从的一个成了特别,因而受宠,当时后宫那些妃子一定很憋屈。

“父皇和她有挺多的话,小吵小闹过很多次,敏妃说的都是别人不敢说的话,父皇有些时候爱听,有些时候会生气,最生气的那次,她被关去了玄清宫,半个月之后父皇就驾崩了。”

敏碟成为妃子才不过三年时间,她未曾有过身孕,先帝驾崩之后她也不肯离开玄清宫,其实论起那些急着离宫的人,她对先帝算是有情有义了。

萧烨说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唯一的大约是觉得自己说了之后能够改变长生的一些想法,长生静默了片刻,“她的箫声一点都不苦,不像是关在玄清宫二十来年的人。”

玄清宫的人,疯了傻了默不吭声都是正常,唯独女子那样的才是不正常。

“长生。”安静了片刻的殿中忽然传来了萧烨的喊叫,长生下意识偏头过去,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皇上,太子宫中还有许多事,奴婢。”

“朕有些累了,你替朕读这些。”萧烨打断了她的话,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奏章,长生忙摇头,“皇上,这些事朝政之事,奴婢...”

“不打紧,读。”萧烨拉起她的手按在了奏章上,他的手很烫,长生快速的抽了出来,萧烨神情一黯,后者抽出来的手贴到了他的额头上,迎面而来是她关切的眼神,“皇上,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烨心中涌起一股异样,视线里是她纯粹关切的眼神,见他有些发证,长生还确切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没觉得特别烫,也没觉得自己做这一切有多么的逾越。

等长生意识过来时萧烨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情不自禁,“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宫中,怕朕待你不好吗。”

长生挣脱不开,两个人说亲密,那么多个夜晚被他假借了各种名头抱着睡觉,说陌生,长生始终觉得两个人相较甚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融合不到一块儿去,即便是自己被当成抱枕娃娃。

他靠的太近,气息迎面,长生红着脸,心跳加速,“皇上,奴婢。”

脑海里乍然想起他刚刚才说的话,长生的心定了定,有时候避无可避只能说出心底里的话,她坦然看着他,“难道皇上不是因为长生特别,才额外关注。”就像玄清宫里的敏妃一样,因为特别,谁都不敢冲着先帝,她敢,所以先帝额外的注意到了她。

“你和她不一样。”萧烨没有松开手,“她比你勇敢。”

而她不敢接受,总是顾忌的太多。

“就算是她比奴婢勇敢,她如今还不是在玄清宫。”长生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是因为先帝去世了敏妃才会一直长留玄清宫,但她想表达的意思并没有错,即便是先帝没有驾崩,谁知先帝还能喜欢多久敏妃的‘特别’。

“当年皇祖母有一对碧丝胧月镯,是先祖皇帝那时传下来的,到了母后那里本应一对都传给母后,但最后父皇只给了母后一只,还有一只父皇赐给了敏妃。”

长生的心突的一跳,难怪她看着觉得眼熟,她在皇后娘娘那儿曾经看到过一模一样的镯子。

先祖皇帝时的东西,先帝给了敏妃一半,足以见得他对她的重视。

“你还担心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萧烨忽然问,长生却挣脱了他的手,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磕头道,“皇上恕罪,奴婢,承受不起。”

继而没等萧烨开口,长生冲出了朗坤殿。

殿内萧烨的神情顿时黑沉了下来,作为一个君王,他已经放下身段去哄了,做到这份上长生还无动于衷,还要怎么样...

长生一路跑回太子宫,险些岔气,她把自己关在了屋子内,背靠着门框身子缓缓往下滑,再差一点,她就真的答应了皇上,真的愿意去相信。

可她还是自私的,当初在那个小村子里,日子过的再苦,没有入宫这一说,如今她可能早就已经嫁人生子,她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也许小村子里的条件也不允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私心的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无情也就罢了,若是有情得多煎熬,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今后就只能傍着皇上的宠爱过活,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整天要提心吊胆害怕失去这一份宠爱。

长生埋头在膝盖上,她承认,自己动心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动心了。

就像皇上说的那样,六七年的时间过去,而后这几年皇上所做的事情,长生做不到无动于衷,甚至几个夜里,她都想就这么算了,让他抱着也不错。

但是心中设了这么多的关卡,无数的障碍,长生都已经爬到顶端,眼看着跳下去就不再有担心和顾忌,可是她又犹豫了,她怕这一跳就是粉身碎骨。

她该怎么办。

黑暗中长生抬起头,屋子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她擦了眼泪,扶着起身走出屋子,朝着鸾凤宫走去。

那个地方是她入宫后最为安心的地方。

守门的宫人不会拦她,长生顺利进了鸾凤宫,皇后娘娘的牌位并不在此,长生走进内殿,那床和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有动,长生靠坐在了床下,喃喃,“娘娘,您说我该怎么办。”

长生,帝皇家哪有真爱。

长生,你要记住,在这宫中,你除了信自己之外,信不得别人,因为你摸不透别人的想法。

长生,他谁都不爱,我们啊,都不过是这一场朝政宫权的牺牲品,他心中早有算计,皇家的人都这样。

“可是我没什么好让他算计的,娘娘,他能算计我什么。”长生脑海里响起那些声音,她忍不住辩驳,她一没权二没势,有什么值得皇上算计的,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罢了。

“傻丫头,他算计了你的爱啊。”脑海里最后回想起这么一句话,长生的双眸徒然一亮,随即黯然了下来,没人帮得了她,再有下一次,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拒绝皇上...

长生在鸾凤宫呆了一夜,这么冷的天屋子里又没有暖盆,她就这么靠在那儿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头疼发热,长生病了。

这大概是长生入宫以来第一次生病,躺在床上,太子进来看她,眉头皱的很深,看起来和皇上像极了。

长生摆了摆手,“没事,很快就好了。”

“大半夜去什么鸾凤宫,好歹让慧姑跟着去。”如今十一岁的萧钰说起话来已经十足老成,和他父皇一样,这一手敛藏情绪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他伸手摸了摸长生的额头,“还说没事,都这么烫。”

萧钰固执霸道的很,让她躺着,喝药,吃饭,大约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指挥过别人来照顾长生,就是最后一口药都要看着她喝下去,见她蹙着眉头,还不忘记教导,连口药都不好好喝,怎么做大人。

而这两天的时间里,朗坤殿那儿始终都没有动静,皇上没有前来太子宫,更没有派人前来问候,等到第三天时,长生好得差不多了,要下床萧钰还不让,长生和他提及了年满出宫的事,这才刚说完,太子闹脾气了,嚷完了决不允许她出宫,继而就不愿意听她说什么,出去了。

长生无奈的看着他气冲冲跑出去,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

也许是皇上放不下身段,也许是他觉得长生的几番拒绝让他没面子,也许是他觉得真的留不住长生,接下来的时间里,皇上再没这么频繁的去太子宫,也不再召见长生去朗坤殿。

]尽管心中有失落感,长生还是松了一口气,剪不断理还乱,她已经准备年满出宫,皇上这样不是更好,只要出了这个皇宫,再难忘记,她也能够躲住,大不了一辈子不成亲。

而皇上呢,是在熬了半年之后,用的什么‘以退为进’战术失败后,彻底的怒了,他连日召见定王爷,把还在温柔乡中的定王爷直接给拔了起来带进宫,沉着脸,就算是定王爷不问都知道皇上这生的是什么气。

对这个亲哥哥定王爷真的算是比别人了解的多一些,一把年纪,没正经爱上过谁,从小到大都在父皇的灌输之下,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铁打心肠,这些年周旋朝政,后宫这档子事处理的妥妥当当,可这下栽了,眼看还是先栽的那个。

“皇兄,您五六年都等下来了,再给她一些时间,您既不想强纳她为妃子,又要她心甘情愿,这...”定王爷话说了一半,被萧烨一眼扫过来,直接禁声了。

“听闻太子殿下也不愿意长生姑娘离宫,皇兄,也许钰儿他的话能奏效。”定王爷也想不出法子了。

“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朕会待她不好?”萧烨反问他。

在女人堆里打滚久了,情啊爱啊念叨的多了,定王爷清楚这原因,他看了皇上一眼,萧烨不耐道,“说,恕你无罪。”

定王爷嘿嘿一笑,“我觉得,她是不愿意和一群宫中妃子一起伺候皇上,若是她只奔着权势,奔着有利可图,冲着皇兄身边宠妃的位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不会在意皇兄有多少妃子,不等皇兄做什么,她早就巴巴着赶上来了,只求皇兄早一些封她为妃子。”

“长生姑娘一定是对皇兄有情才会如此。”

萧烨的眉宇松了松,随即又皱,“有情还会如此。”

“宫外有这么一句话,女子嫁人,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一世,终其一生只有夫妻二人,并无插足,这是女子所向往的,试问,若是长生姑娘对皇兄无情,她何必在意这些,正是因为她对皇兄有请,她才会如此。”

半响,萧烨点了点头,赞同定王爷分析的,长生对自己有情这一说法,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能为她散尽后宫。

江山社稷,是他的责任。

说帝皇家无情,不如说他们没有资格追求什么真爱,更没资格去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一个人倾尽所有这样的事,他所肩负的是一个国家的运气。

若是因此要把她强留在宫中,纳她为妃,让她不快乐,也是他的自私,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这天定王爷也只是给了个建议,让太子出面,长生养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的劝说比任何人都来的能让长生动容。

只是定王爷和萧烨都没料到,太子劝了啊,劝了之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把这事儿的走向一下给撇了边...

傍晚要离宫,长生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太子因为闷闷不乐不在太子宫,小喜子说太子在鸾华阁,长生去了之后太子并不在,等了半个时辰有余,长生有些口渴,拿起桌子上早前小喜子准备下的茶盏喝了一杯。

片刻过去,长生觉得不对劲的,一开始是口干舌燥,兴许是中午时吃的东西过咸了,长生又倒了两杯水喝下去,口干舌燥没有缓解,越发的觉得脸发烫,人燥热,长生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可这一股子的后劲袭来的太凶猛,长生腿软的扶着阁楼梯子,走不出阁楼去,那一股生涩异样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长生眼神迷离,望向门口,明明前一秒才空无一人的地方,如今却出现了一抹身影。

她一定是晕过头了,晃了晃头,果真那身影又不见了,长生扶不住梯子身子要滑倒下去,一双手牢固有理的抱住了她。

长生整个头撞到他怀里,努力仰起来,晕晕乎乎的看着他,还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呢,双手却环抱住了他的药,语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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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委屈,“你怎么来了。”

萧烨眼眸一缩,看着她抱着自己,脸颊红透的不像话,又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症状,当下就判断出了,她被人下药了,这药量,似乎还不轻。

“来...”萧烨转头刚要叫人请太医,长生已经把他拉下来双腿都跟着缠上他了,萧烨那一句来人啊硬生生给堵了回去,他低下头去,长生一手扯着自己的衣领,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主动的献了吻。

这才是毫无顾忌,没有任何担忧,全然释放的她。

那么多次抱着她都没做什么,已经是达到极限了,就是告诉定王爷他都不会信,如今长生自己投怀送抱,再能忍住,他就真不是男人了。

“长生。”萧烨哑声喊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再这样下去,朕真的会控制不住。”

“废话少说!”话音未落,长生居然捧住了他的脸,撒娇的看着他,“我好热,你替我把衣服脱了吧,好碍事。”

萧烨失笑,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你可别后悔。”

“谁后悔谁就是乌/龟/王/八/蛋!”长生满意他抱着自己,身子往他那儿靠,心中还是燥热万分,她此时就急着想要他给予自己更多,就这么释放一次吧,既然她迫切的想要,就从了自己内心一次,毫无顾忌的圆了自己想要的,没有遗憾。

那儿是萧烨抱着她上阁楼的背影,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馨芳气息,仿佛是在预告着即将到来的云雨,风吹入屋子里,幔布飘散,阁楼上传来低低的咽呜声,过了一会儿,那一声轻微的痛喊参入,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旖旎,长长短短,不知几回。

桌子上长生喝过的杯子翻到在那儿,还有几滴水滴在桌面上,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源源不断,这鸾华阁中的午后,像是经历着一场春梦,谁都不愿意醒来,要沉沦下去,永无止境...

长生醒过来时天色微发亮,不是深夜,已是凌晨接近天明,她浑身无力的躺在那儿,脑袋里空空的,半响过去,她折过身子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身子骨的疼痛让她又清醒了许多。

她就是乌/龟/王/八/蛋。

这哪里是梦,那就是真实存在的一切,她居然...

长生挺尸一般趴在那儿,她喝了几杯水,之后好似是中了chun/药,然后皇上来了,这是不是太过于凑巧了。

长生大力翻身过来,腿间的酸涩令她呲牙,她在鸾华阁的事除了小喜子之外没人知道,太子这么小的年纪不会对她做这种事,那就只有他了,怎么能这么阴险。

长生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chun药可怕,但当时的情形她都记得,自己到底是身子想要还是心里想要,她骗不了自己。

半响,她侧身看着一地的衣服,神情恢复了平宁,下床忍着酸涩穿好衣服,直接下了阁楼,在阁楼门口,果真是看到了皇上留在这儿的人,长生脸色一凌,直接回了太子宫。

那边的太子也是一夜未睡,他在得知鸾华阁的事情后,心里不安极了。

小喜子在一旁更是不安,惨了,拿错药了。

外头有动静声,慧姑的声音传来,萧钰飞快和小喜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主仆俩心照不宣的就此达成了一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们这担心还多余了,长生也没想过太子会这么做,在她看来自己从小带大的太子殿下万万可能对自己下药啊。

眼下不能即刻出宫,长生还得等到过完年,长达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太子宫中的气氛都有些奇怪,太子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乖的很,也不冲着长生嚷不让她出去,而长生自己情绪不好,唯独是朗坤殿那位心情最好,本持着徐徐图之的想法,心想着给长生时间缓一缓,没想到这一缓,长生逃出宫了。

就在鸾华阁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月,长生觉得不大对劲,一向如常的月事延迟了半个月还没到来,而这几天她又有了容易疲倦的症状,等月事整整迟了一个多月后,长生还吐了。

当初伺候过郑皇后,长生又不是年少无知,多等了几天,长生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她慌了。

当她想到皇上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会做什么事时长生就根本淡定不下来,她又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最终,在太子的帮助下,她离开了皇宫。

萧烨是在半个时辰后得知她离宫的事,再过了一个时辰,李福打听到了她离宫的原因和这些日子来的异常,等到派人追出去,在长生去过的医馆里查问到她前去看诊的记录,萧烨也确定了,这个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跑路了。

萧烨即刻召见定王爷入宫,让他带人前去即刻把长生带回来。

定王爷听命,萧烨犹豫了一下,“慢着,你派人沿路跟随,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定王爷神情一动,“是,皇上。”

等定王爷离开,暗中出现了一个侍卫,萧烨凝望着大殿,沉声吩咐,“你们随途保护她,一旦有变,即刻把人带回来。”...

长生一路往西北,途中无数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可他在自己腹中,那么乖巧,日渐长大,日日夜夜都能感受到他和自己的牵连,长生舍不得,还想着这也许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往西北的路走的十分顺利,乔装在商队,历经一个多月的路途终于到了漠地,这时一月,大雪封山还没融化,长生跟着商队在外等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她到了青岭,见到了柳青芜。

在青岭生下了孩子,之后和狼族的战役大捷,抓获狼族首领,长生得知定王爷前来青岭,又得知他来霍家和青芜说过哪些话时,她明白皇上是找到了她了,也许一开始皇上就知道她在这里。

一个霍府怎么能阻拦住定王爷发现她的存在,定王爷之所以没有深找,分明是确信她在这儿,要青芜转告她,皇上病了。

再去细想沿途一路的安宁,她一个弱女子在商队中竟然没受欺负,平平安安就到了青岭,她还觉得是自己有本事,现在想想,世道险恶,怎么可能是她光有本事就能到得了的。

抱着怀里的孩子,长生的心动摇着,不得不去承认那句话,都已经有了牵绊,怎么还能切断。

跟着回漯城,住在霍将军府,直到自己是觉得逼不得已入宫去见他,见到他的那一刻,长生才确信,她是想他的。

他愿意为了她,放她离开,派人保护,让她留在将军府里装作不知道,给她和孩子安定,她为什么不能回到他身边,为他自私一回,城墙再高,他在下面接着,最多,是一起摔的粉身碎骨。

“你还知道回来。”

“这军牌你拿着,在宫外也能给你们保护,宫里事情多,如今你们也不适合呆在宫中。”

“你放心,等这些事都结束了,朕会接你们回来。”

她得知鸾华阁那次是太子所为,到后来她却隐隐的庆幸了,要是没有那一次,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迈出这一步,永远在踟蹰,在担忧,这真跨出来了,其实一切都不糟糕,只是她眼看着宫中繁华落尽,看得多了,让自己变的越来越胆怯。

乾元二十五年,她和孩子被接回了宫。

三十年,她封后,尘埃落定。

此时的她已经三十好几的年纪,宫中还有许多妃子,他虽然没有遣散她们,却没再去别宫,他年纪也大了,四十几的人,再不是当年她第一眼看到时的年轻。

每次宫中选秀的人都赐给了太子和朝中赐婚,长生偶尔还会想起当年的私心,她努力为他多生几个孩子,让这萧家能够开枝散叶,让太子将来能有更多的本家助力。

等到太子登基为皇那天,她还能有日子和他一起结伴出游,尽管老矣,却亦是相伴终老,哪一天他比她先走了,她也能像那个女子一样,留在这个宫中,守着他,如今的她也会甘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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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屋子里安静的很,深夜风渐渐大了,窗外似乎是有树影浮动,直到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长生才抬头,他竟真的只是抱着自己睡着了,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此时时辰已近黎明,习惯了屋子中的黑暗,长生能够近距离看清楚他的样子,眼底微微泛着青,即便是静养,白天也还是要接见大臣,批阅奏章,并不能好好休息。

长生的心渐渐平静,未免惊醒他,微动了一下手臂调整好姿势,这才仔细端详起他来。

萧烨生的俊逸,偏清冷的性子又让人有不可近身的距离感,身为君王,他身上有一股与身居来的傲气和霸道,到了这年纪,散发出来的成熟让许多年轻的姑娘只瞧一眼便能着迷,凑得这么近,即便是长生也不能例外。

只是她心中永远还悬着锥子,一旦迷失便会坠落,刺醒她。

再美好的设想都抵不过残忍而现实的后宫,他是一味比毒药更可怕的东西,一旦尝试便会万劫不复,长生的神情微凝,她早就做好的设想,以后的打算,不能走出的这一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压制,她却要不停的退,因为最后万劫不复的只可能是她。

他睡的可真安稳啊。

长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端详他,从眉宇到眸子,再到他平稳呼吸的嘴唇,长生歪了歪头,即便不是这么高的身份,以他的容貌,也会有许多女子趋之若鹜。

想着想着,忽然抱着她的人动了动,长生怕他醒过来,赶紧闭上眼睛,只感觉到他的气息压近,长生睡在他的下策,他的下巴轻轻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呼吸间的热气时不时拂面而来,长生的脸颊红了个透。

夜变的格外漫长,漫长到长生心里默念它都还没有天亮,她听见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还有充斥在自己周身属于他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躲避不及...

天亮时萧烨醒了,睁开眼察觉到怀里的人才想起昨天晚上是抱着长生睡的,低下头去,熬了一晚上到天亮时才沉沉睡去的长生,眯着眼安静的在他怀里,双手轻攀着他的胸口,看起来安宁极了。

就如昨夜她观察他一样,萧烨没有动,就是这么惬意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下眼帘微微有动,脸颊红红的,好似睡梦中不太安稳,指尖放在他身上,还收缩似的抽回。

这一晚他其实睡的很好。

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颊,怀里的人有了动静,这个时辰她早该醒来了,长生微张开眼,似乎是觉得光线太亮,一手抬起来环在了他的身上,拥抱似的往他怀里又靠拢了一下。

一秒,两秒,长生乍然惊醒。

清醒后长生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想推开他,可她还记得他受着伤,于是双手是推拒开他的胸口。

萧烨这回没说什么,松开了手,长生得以顺利起来,红着脸背过身去站在床边,拉下的大半帷帐遮掩了她的局促不安。

不过长生很快调整了过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服,到门口请李公公派人端水进来,准备侍奉皇上起床,推开门时李福看到她,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那边早有宫女备好了水就等殿内里喊人进去。

此时再有不好意思的情绪都得藏起来,让宫女进来倒水,长生扶皇上坐起来,换衣服净面,梳好头发,这边即将会有大臣前来求见,长生并不合适一直留在此处。

一个时辰之后长生终于回了太子宫,她清晨睡去,其实只休息了一个时辰都不到,整夜紧绷的精神等回到了太子宫,长生又忙到了下午,回去休息,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朗坤殿那边李福亲自前来,说是皇上下午时落地牵动了伤口,还需多静养几日,还得劳烦她前去照顾。

除了她之外朗坤殿不是没有别的宫女,太子还高兴的觉得由长生去照顾父皇,他能更放心一些,但谁也不知,就是那天开了个先例,长生最后去的那三个晚上都是被皇上拉上了床,陪睡到天亮。

虽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仅仅是陪睡了几个晚上,可长生心里却产生了许多的变化,这些变化皇上以为是靠近的,长生却越退越远,在皇上伤好了之后正常上朝,长生得以回太子宫,她就没再陪太子前来朗坤殿听皇上教导。

长生刻意的躲避皇上自然知道,不过有些事虽急不得,他也有办法让长生避无可避,两年内,身子骨一向很好,登基这么多年来都鲜少有病痛的皇上,在那次遇刺后每隔三四个月就会‘不舒服’上一两天,继而需要‘静养’一两天。

太子十一岁的年纪,在这种事上懵懂不知,又是个孝顺孩子,他白天要听太傅讲课又要在父皇处学习,夜里不能前来侍疾的,这些事儿就都由长生代劳了。

宫中妃子尽管都想来侍奉过夜,可她们不是宫女,不能在朗坤殿过夜,这样一次一次的‘静养’,长生就算是猜到了那么点她也躲不过。

甚至有几回,险些擦枪走火。

萧烨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耐心对待一个女子,从长生跪着求他说必须留在太子身边开始,他投注了多一抹的关注,此后长达七八年,这样的注目越来越多,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花这么多的时间去观察一个女人。

为君王的做事不仅讲求正确公允,还讲求效率,在霍将军凯旋归来,他进宫后向自己请求时间去提亲,再到赐婚圣旨下,萧烨有些等不及了。

十一月寒潮,多日来的忙碌皇上小恙,长生跟太子前去朗坤殿,皇上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父皇,您吩咐的儿臣已经看完了,您先好好休息。”萧钰去年开始就帮着皇上一起处理简单的政务,他年纪虽说处事却沉稳,见解也颇深,在皇上从旁协助下做出的决定都很不错,深得皇上满意。

太子宫外的鸾华阁快要落成,这一次长生没有留下来,跟着太子回去了,入夜,她又奉了太子之名前来朗坤殿送补汤。

沈贵妃刚刚服侍皇上喝过药,出来时看到长生,女人的直觉让她对这个太子身边得以重用,又得皇上重用的宫女产生了警惕,只是天生的居高临下让她没把长生当成一回事,一个宫女而已,没权势,又不是这宫中最为出彩的宫人,在她看来只有宫女攀着皇上,没有皇上反过来看上她的道理。

“皇上刚刚喝了药,东西放在这儿,太子的心意本宫会替他传达给皇上。”沈贵妃没有要让长生进去的意思,长生看了李福一眼,从善如流把食盒放了下来,“是。”

“退下吧。”沈贵妃摆手,长生离开了朗坤殿,这时天色已经全暗,走在回太子宫的小径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箫声,乐声悠扬,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宜人。

长生被那乐声吸引,循着乐声找去,最后站在了玄清宫外,这是后宫中最为冷清的一个宫殿,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在这儿住的都是多少年都不曾被皇上记起过的人,妃子,宫女。

这里虽不如冷宫来的令人绝望,可就五仁月饼配料表是站在这门口,迎面袭来的满身压抑都会让人不舒服,这时那断了片刻的箫声又响起,长生迈脚走了进去。

玄清宫外有二道宫门,这里的人虽然不明令禁止外出,但大都是受了限制,许久无人清扫的玄清宫,偌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偶尔还从那些点着灯的屋子里传来压抑的闷哭声,萧声是从玄清宫主殿后传来的,长生朝着那殿后走去,箫声更近。

殿后没有挂灯盏,只凭微弱的月光,长生望见殿后那边有一座阁楼,点着灯,窗框那儿似有人影,提起裙摆朝着那边走去。

周遭的安静和这突兀的箫声显得有些恐怖,但长生并不忌惮,走到阁楼时门开着,长生看到里面的情形和吹箫之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和玄清宫太格格不入。

里面穿着白纱摆裙的女子显得很专注,似乎是没有发现有人到来,她的箫声合着玄清宫的冷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留在这儿的人理应是悲戚,可这萧声并不是,它更像是在思念什么。

长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直到箫声停,那女子转过头来,顾盼明媚。

长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女子的美,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女子起身,邀请长生进来,看她的装束笑着倒茶,“我有二十来年没有离开这里,你是哪个宫的人。”

长生接过了杯子只拿在手中没有喝,女子看在眼里,笑着先喝了一口。

“太子宫?”听长生说完,女子偏头想了想,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么说来圣上的孩子也不小了。”

长生这才注意到她眼角的皱纹,她并不年轻,只是看不大出来而已。

“恕我冒昧,您是?”长生入宫也有十六年了,皇上妃子中也不应有年纪这么大的,可要是先帝留下的,现在都应该住在太妃庙才是,怎么都不应在此处。

“现在宫中应该没人记得我是谁了,我叫敏碟,是先帝的妃子。”女子把萧放在桌子上,“先帝驾崩半个月前,我被贬到此处。”

“若是先帝妃子被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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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皇上登基后玄清宫这边的,都应遣散出宫了,怎么您还。”玄清宫里住的不是什么大过之人,皇上登基,赦免了宫里许多人,除了冷宫之外,玄清宫这边先帝时留下的全部都送出宫去了,怎么还会有人。

“我不愿意走。”女子摇摇头,笑的十分释然,“在这儿啊,离他最近,我惹了他生气,没有资格去守皇陵。”

女子的语气像是和先帝吵了一架才被贬到这里,长生有些看明白,却又看不大明白。

“你有心事?”女子抬头看她,见长生微锁着眉头,也不问她什么,而是起身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仰头看夜空,“人生啊,短短数十载,总是遗憾的事情多,达成所愿的少。”

“那是因为有责任。”长生赞同她这句话,之所以是遗憾就是因为无法达成,人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帝皇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是他们。

“那不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女子转头看她,笑的随意。

长生微怔。

“夜已深,快回去吧,再晚一点这儿的二宫门要关了。”女子伸手关上窗户,长生看到她手里的一个镯子,眼眸微闪,这个东西,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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