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着一身暖暖的阳光 带着探得秋山秘密的满足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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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行程,是为了遇见一棵棵披金挂红的树,这是树们缤纷的时刻;也是为了遇见一汪微波不兴的秋水,那是大地明眸善睐的时刻。

一棵棵漂亮的树似挺拔的礼兵,沐着秋日明澈灿烂的阳光立在路边,不时的给我以惊喜,这是时光里隆重的邂逅,是美丽的生命之间的一份可遇不可求的缘。我们的车子顺着乡间的土路,穿过秋天繁茂的庄稼地和果园,一路寻觅而来。四围青山突然打开了她的怀抱,一泓秋水劈面奉上了一片湛蓝。秋水安卧于秋山的腹地,在明媚的秋阳的爱抚中,慵懒安静而又妩媚。我们的突然闯入,打破了秋水的安谧,一只巨大的白鸟从水中央泊着的一只弃船上飞走,飞落北岸,她的伴侣微微翕动着翅膀在那里迎候她。而她们身后,秋树如金,倒影水中,勾画着一幅明丽的秋山风景画。我这才明白,我此行是为了这秋山而来。

水,不过是秋山的陪衬。她似一匹铺展开来的月光丝绸,微微起伏着闪亮的褶皱;又似秋山的呼吸,一圈圈的吞吐着微微的感动。秋水湿润着秋山,使她灵动而又水灵。树,点染着秋山,使她艳丽而又醒目。这时候,我感觉秋山的馨香已经沁入我的肺腑,使我舒畅而又惬意。

我沿着水边走,路过那些沉默的垂钓者,他们面对着恬静的秋山秋水,把自己暴露给生动的秋阳。我感觉得到他们的内心,是一种天地之大、唯余自己的干净与宁静。我宁愿相信,他们垂钓的不是水中那翕然游动的鱼儿,而是一种浩然蓬勃的思想。

我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想,我把自己流放于这气韵酣畅、宏大无比的秋山中。我的丈夫是我安静的伴侣,他只陪伴,不打扰。

西面小山上,那突兀在山上的披满常春藤的房子吸引了我,以我的视角看,那房子占据了画面中最精巧的位置。我攀援上山,一道锁着的铁门阻止了我的步伐,院里的一条狗朝我狂吠着,搅动了院子里的安静,一束已经红透的常春藤悬挂在院子里的绳索上,这座无人的秋山上的小院便有了一种别样的韵味,想必小院的主人是一位别具情怀的隐者吧?

我沿着小院披满常春藤的西墙下走,一条小路把我引入了一个山谷。晚秋的荒草覆盖着山谷,山谷里阒静无他人,我似乎在急切地探寻着什么秘密,很快的,我的身影被荒草埋没,我与丈夫“失散”了。然而,我不寂寞。草丛中忽然会有微微的“扑棱”声,那是秋天的蚂蚱在草丛中跳跃。我侧起耳朵细听,秋山的美妙的天籁便入于耳动于心了。还有小虫的鸣叫,虫声唧唧,编织着秋山繁密的音乐,它们似乎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冬雪,它们在这温暖的秋阳下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秋山,属于它们的大好时光。我从这虫声里听出了寂寞,也听出了欢喜。秋山依然是生机勃勃的。这是一份从容与大气的风范,听从于自然而尊顺于自然,待到明年春草绿,待到山花烂漫时,待到一声惊蛰的春雷。智慧就是这么简单,它属于渺小的秋虫,也属于这无边的秋山。

我与蚂蚱捉迷藏,我与小虫为伍,我在它们的窸窸窣窣中迈动着我探秘的脚步,花儿大多已经完成了盛开的使命,它们蓬松枯黄的果实散布枝头,依然如花儿一般美丽,那是一种枯荷之美,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还有一枝野菊盛开得正好,她面对着满山枯黄绽放着她淡紫的清新的容颜。漫山一枝独秀,这一枝菊是绝好的点缀。我不想专擅这秋山的美妙,我急于分享,电话联系了丈夫两次,可是声音传来,而我已迷失于这广大的秋山中了。

踩着满坡松软的枯草,我攀上了一段石级,石级旁是婆娑的栗子树,树叶依然是油绿的,可是栗蓬已经落满了石级,我想起了杜甫那两句诗:“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我这贸然前来的访客踩着这些栗蓬,悄然而至。一个暗红色的小亭子翼然而立,层层错落的台阶把它与一个庭院连接起来。纷然的杂树掩映着寂寂的庭院,簇拥着房子的落地玻璃窗。院门大开,院内无人,我不便入内,便在外面逡巡徘徊了一会儿,石阶引领着我,穿过了一丛竹,又穿过了一座房舍,一条通向东去的道路把院子延展到我初入秋山时看到的那一泓碧水旁。依傍于山水,流连于山水,院中居住的当是山中仙人了。这山这水便入了他的胸怀,这不仅仅是以山水入画的大手笔,他是把这山这水纳入了他的生命,胸中有丘壑,写意大人生。

我披着一身暖暖的阳光,更带着探得秋山秘密的满足与得意,沿着原路返回,丈夫安然的在原地踱着步,他一边享受着秋天的阳光,一边在等待着我。而此刻,天空湛蓝空阔,这个世界正以她无声的语言悄悄向我吐露着她的美意。我正要向丈夫描述我秋山独行探得的秘密,心中却忽然冒出了两句诗,是王维的那两句著名的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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