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呈贡的土地上凭吊着那一段热血纷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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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云南滇池边的冰心默庐,位于昆明呈贡区三台山南麓。过去伫立在这儿向四周眺望,可以分别见到旧时呈贡县的八景之“渔浦星灯”、“海潮夕照”和“凤岭松峦”。

1938年秋天,作家冰心随丈夫吴文藻南行,多次见过那些曾经的美景。选择在三台山定居,冰心更看重的是这里的寂静。她在呈贡留下的散文名篇《默庐试笔》开篇里,饱蘸深情地写道“我为什么潜意识的苦恋着北平?我现在真的不必苦恋着北平,呈贡山居的环境,实在比我北平西郊的住处,还静,还美”,并坦诚地说“回溯生平郊外的住宅,无论是长居短居,恐怕是默庐最惬心意。”

我记得自己最早接触冰心文字的是她的散文《小桔灯》。那时我在重庆合川一山村学校教中学。在讲到这篇课文之前,我让全班学生每人把一个红桔掏空,穿上细线,用一根小木棍支着,里面放上一小截红蜡烛就做成了一盏小桔灯。晚自习时关掉教室的灯,在一片红红的烛光里,我带领学生大声地朗读着《小桔灯》,有很多孩子都被冰心那清丽的文字而感动得哭了。

无独有偶。后来,我在地处昆明呈贡三台山边上的呈贡育才学校当校长,听闻我国著名作家冰心,曾经在旁边的三台山公园客居过两年多,并在这里写作了脍炙人口的散文佳作《默庐试笔》,于是我曾和学校的几名老师去过一次,可惜是大门紧闭,我们只得到附近的、冰心曾去过的三台寺转了转。今年八月,我有机会再到呈贡故地重游,就迫不及待地与两位友人,来到了修葺一新,已经成为昆明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冰心旧居“默庐”了。

“默庐”其实是冰心希望安静而取其谐音重新命名的。本名为“墓庐”,就是一个守墓人临时居住的地方,后来墓主人的后代把它扩建为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这院子是呈贡斗南村一户姓华的人家房屋,原来称之为“华氏墓庐”。

1938年中国经受战争磨难,北平沦陷,华夏大地陷入战乱之灾。如很多镜头都是再现西南联大师生,在呈贡生活、学习的电影《不问西东》所展示的一样,当时大批大学和知识分子从北平疏散与流离失所。这年秋天,冰心的丈夫、燕京大学社会学教授吴文藻,应云南大学校长熊庆来之邀,受聘于云南大学担任社会学系主任。夫妇俩带着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吴青,一路奔突,经天津、上海,辗转香港、取道越南,来到了昆明呈贡。在呈贡,冰心先后在一户农民家里住过,后又栖居在文庙,最终选择了“华氏墓庐”定居。有当地人问,在这一片清净得大白天人都不敢来的墓地安家,就不怕鬼吗?冰心笑笑说,“我就是看中了它的清净。”

走进由费孝通题写旧居名的“冰心默庐”,顿时会被一种雅致的寂静深深簇拥。小院按照云南民居标准的四合院样式而建,土木结构,坐东向西,正房一楼一底各三间,南北两侧厢房各三。冰心生平事迹展,文字、图片和文物相得益彰,各种影像电子设备全方位地勾画了女作家不平凡的一生。在这里,可得知作为福建省福州长乐县人的冰心,原名谢婉莹,1919年“五四”时期就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出版有诗集《繁心》等38部著作,翻译了《飞鸟集》等9部译著,成为了我国不可多得的著名现代作家。

精致的院落和精巧的正房,被一扇扇有名的大理建川镂空木雕门窗所装点。院中的几株高大的白玉兰,亭亭玉立。银杏树正是绿的季节,蓬蓬松松,与从二楼木廊上及厢房墙上“流淌”下来的绿色植物,遥相呼应。参观者就我们三人,小院里没有丝毫的嘈杂。暮霭中,小青瓦、青砖墙、浑圆的原木柱子和挑檐飞角,把一种寂静的美,渲染到了极致。夕阳辉映着朱红色的建筑物,几缕霞光,让我的眼睛有些许迷离,此时仿佛还听见冰心先生的呢喃:“我的寓楼,前廊朝东,正对着城墙,雉堞蜿蜒,松影深青,霁天空阔。”

冰心的书案就设在正楼左侧底室窗下。在这张陈旧的书案上,冰心用毛笔写下了后来发表在1940年2月28日香港《大公报》的散文代表作之一《默庐试笔》。在这一名篇里,她盛赞了呈贡美丽的湖光山色,以衬托的手法表达了无比“苦恋”北平大觉寺的杏花、香山的红叶和故宫北海。咋读来与救亡歌曲《松花江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表达了离乡背井的愤懑,投射出了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切齿痛恨。读《默庐试笔》,与其说是冰心在貌似平静的山水描写中抒发思乡之情,不如说是向侵略者投掷出一把锋利匕首。《默庐试笔》一文的发表,也给眼前这普通的中式庭院,赋予了一个爱国作家在沉默中爆发的时代精神和丰富的抗战文化内涵。

在这里,当年受呈贡县立中学开明校长昌景光的邀请,在学校兼任国文课的冰心,为呈贡县立中学题写下了校训“谨心弘毅”和校歌歌词。在这首歌词里冰心写道,“西山苍苍滇海长,绿原上面是家乡。师生济济聚一堂,切磋弦诵乐未央。谨心弘毅校训莫忘,来日正艰难,任重道又远,努力奋发自强,为己造福,为民增光。”

漫步庭院,我发现默庐的寂静之美,还在于它较之于云南其它热门景点,保持着一种难得的庄重肃穆。作为呈贡的红色旅游景点,凡每一个参观者莫不知道,这一诞生了抗战檄文《默庐试笔》的冰心默庐,既是一处名人旧居,更是一个民族抗争的文化符号,它与呈贡纪念飞虎队的驼峰纪念馆、重庆国立艺专前身国立艺专旧址一样,都是在呈贡的土地上,凭吊着那一段热血纷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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