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天国的旅行注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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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几个高中同学聚在一起吃饭。席间,突然有人叹了口气,说福春“走了”。“走了”这两个字,如果说者笑着或者平淡地说,应该是某个人一次例行公事的出差或者私人旅行;但若苦着脸说,则是永远地“走”了,而且这一“走”,注定此生无缘再见了。

望着说者阴郁的表情,我知道福春已经不在了,他四十八岁鲜活的生命就此打住,戛然而止。福春的“走”,没有预感,没有前奏,陨落得比一颗流星滑过夜空的速度还要快,还要匆忙,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光辉的痕迹。

福春是我高中时的同学,个子高大,身体肥胖,一张让人信服的脸上始终挂着憨憨的笑。当时我在三班,他在四班,学的都是文科。两个班级挨着,中间仅隔了一堵间壁墙,上下学和课间经常打照面,彼此都很熟识。但因学业繁忙,平日里也只是打打招呼而已,没有其他更多的交流。

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直至十年后才在肇源再度重逢,于是见面的机会就多了。但大都是同学家的红白喜事,来去匆匆,纷扰嘈杂,坐在一起深聊的时候并不多。只知道这些年福春一直在大庆搞工程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型土建项目,东奔西走、二包三包的,“公公婆婆”也多,买卖做得很吃力。

印象中,福春一直是西装革履的,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的鼓鼓溜溜的皮包,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特大号的肚子总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腆着。由于肥胖过度,福春说起话来总是呼哧带喘的。

最后一次见到福春,是2013年的夏天,肇源一个同学的孩子考学,大家前去祝贺,两个人见面后彼此寒暄了几句。期间,福春还问了一些土木工程层层转包如何维权的事儿。

今年一月份,春节前夕,福春突然打来电话,大着嗓门说:“过年了,给大庆的几个同学捎点儿老家那边的土特产。”我深表感谢之后再三推辞,福春有些急了,说:“这些土特产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只是想让你们尝尝老家的味道,我也不求你们借你们的。现在我表弟已经到你单位门口了,如果不要的话,就扔大街上算了!”

福春捎来的土特产一共四样:古龙的小米,三站的大米,薄荷台的熟玉米,还有福兴的速冻蔬菜。我知道这些都是福春精挑细选的,弥漫着一缕朴素、淳厚、亲切的老家味道。

如今,这些来自老家的粮食、蔬菜依旧在充实和温暖着我的生活。我家的冰箱里至今还留有两袋速冻蔬菜——俗名“兔子翻白眼儿”的豆角,一直没有舍得吃。睹物思人,往事历历在目,想起渐行渐远的福春,心中不禁泛起一缕缕难以言表的酸来。

福春走了,带着一场宿醉、一个没有结局的梦,行色匆匆地走在浩瀚的星空下,走在老家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走在四十八岁的一场无常的旅行中。

的确,人生就像一场漫长抑或短暂的旅行,只知起点,不知终点,而乘车的过程便是你的全部人生。回想几年来,高中同学已经有好几个提前“下车”了,其中三个都是车祸,场面异常惨烈。而福春走得平静,就像在弥天的大雾之中一个人慢慢行走,走着走着,便迷失在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混沌之中。

福春的一生,大多时候都在缄默中度过,这次也一样。他吝啬得没有留给妻儿一句话,而这些年来在沉沉浮浮的商海中打拼的恩恩怨怨,也都会在他“走”了以后,一笔勾销。

福春,天国的旅行注定孤独,你就耐住寂寞,心无旁骛地一个人慢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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