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
老家，在我的记忆中很遥远很遥远！老家在我的印象中很淡很淡！许是因为父母年轻时就离开了那里，许是因为和那里亲戚们疏于联系，许是因为老家并没有出过什么名人。
父母年轻时就离开老家到了农场，距离老家有百十公里。记忆中我曾有两次回老家，上中学回过一次老家，依稀看见老家有土坯房子，有一垄一垄的田地，还有叫不出名字的亲戚们；成家以后和父母回过一次老家，再见时老家已经变了模样，条件好的人家住上了红砖房子，再好些的人家住上了小楼房。
那年清明前，父母一直念叨着要回趟老家。我不敢问他们的想法，但我明白他们的心思。父母都已髦耋之年，一年老一年，他们是担心再不回去就难再回去了。
那年清明假日，父母带上我们姐妹回老家了。母亲的侄孙子栓子开车，他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着家里亲戚们的近况。“姑奶奶，现在农村条件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你带这些米和油干什么呢？还有这大一包旧衣服？”栓子说话间，我回想起以往老家里来了亲戚，母亲总是会给他们打些酒，或是挑些半新不旧的衣服带回去。这次母亲自然是准备了一大包旧衣服，还有米和油等物品。
看着离老家越来越近，母亲望着窗外笑着说，“现在这镇上的变化真是大，简直认不出来了。”
在离村不远的镇上，栓子把车停下来。只见满街摊位上摆放着各种祭祀用的物品：火纸、香、鞭炮等等，还有插青的塑料花，花花绿绿迎着风摇晃着。
父母回老家不常有，但是逢到清明前三后四天，他们总会就近找个十字路口，烧些火纸，对着老家的方向，念叨念叨。买好火纸鞭炮后，我们继续朝着老家的村口行驶。
“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老家了，都找不到原来老屋在哪儿了！”越靠近村边，父亲越发感慨起来。
到了村口，父亲下了车，四周看了看，哪里还看得到老屋的影子。他又问了问路边几个闲聊的人。“你还记得徐家的以前是住这里吧？”
那些人有点错愕地看着父亲，其中有个年长的说：“好象就是这里！”并指着旁边一片长满了杂草的空地。
这时人堆里突然冲出一个妇人：“这不是我小婶吗？”
她拉起母亲的手，顿时眼泪汪汪。“你不记得我，我是秀英啊？”看着母亲茫然的样子，她急着说。
母亲这才大梦初醒般地紧紧抱着她。在栓子的引导下，父母都到爷爷奶奶的墓前烧纸敬香，看着缭缭烟雾中的他们，我不禁感慨着父母的老去，同时也感慨着老家的变迁。
母亲曾在老家当过妇联主任，每每提起往事，她总是很自豪神往，似乎又重新回到那段激情似火的岁月。母亲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她说话办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我想这也是她经过村干部历练的原因。
在路上，母亲就总是念叨着几个人的名字。她说那是她自小的玩伴，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发小”“闺蜜”。
去往栓子家中，在经过一间破败不堪的土屋旁，母亲努了努嘴，“这好像就是胡华清原来住得地方，她和我玩得最好。我们两家离得不太远，就这好些时候她晚上不回家，偏要和我两个人挤一个床上睡，说话说到半夜。”
母亲说这话时，脸色红润、神彩飞扬似回到了少女时代。“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姑奶奶，胡奶奶早已经不在了。几年前，她的身体就不太好。那年冬里特别冷，她把脚放在炭火盆边烤着，谁知道把脚烤坏了，最后不得不截肢，真是生不如死啊！”栓子的一番话引起母亲长长叹息。
“胡奶奶人太要强，不想拖累家人。有一天等家里没有人，她就慢慢爬到铁道边上，火车过来轧死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没回老家不知道，前些年，农村还过着苦日子，老人的养老和医疗都是问题。不过转而一想那毕竟是前些年，而如今农村的日子是越来越好，特别是习总书记提出的精准扶贫政策，是真扶贫扶真贫，想来再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叶落归根，人之常情。这几年，年过八旬的父母总是吵吵着想回老家看看，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2013年底，父亲因为车祸身上多处骨折住院治疗，他曾拉着我和姐姐的手，老泪纵横并流露出百年之后一定要长眠于老家那片土地。随着父母年龄越来越老，身体每况愈下，这样的言语又提过多次。所以这次清明他们要回老家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了。
行走在老家的田地里，偶尔跃入眼中的一个个隆起的土堆，那便是坟冢。刚下罢雨，地里踩上去还有些粘脚。走在前面的栓子用手指了指田地最尽头：“这里是太爷爷，那是是二爷爷。”又指着一个看上去新垒不久的：”姑奶奶，这是我大国儿伯！”
提起这个大国，我是很有印象的，他是我母亲的一个侄儿。他身体高瘦，每每去到我们家里是特别能干活，也特别能吃饭。他家里很穷，孩子有四五个。我母亲经常叨叨他说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前几年父母搬到城里住时，他时而还过去看看，据说在城里做点磨剪子的活。没想到，才七十多点就撒手人寰，丢下了一家老小，想必也是太累了。
一会儿，栓子点着了鞭炮，在坟前烧着火纸，耳边听着栓子说着：“这一排是太爷辈，这一排是爷爷辈，这一排就是叔伯辈。”
在缭绕青烟里，我不禁湿了眼眶，不知道是烟火薰得还是心有感触。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想想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一旁的父亲若有所思，长叹了一声：叶落归根，人老了一定要回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