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在了 我的家在那 年又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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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点滴生活

深圳街道两旁的路灯柱,一柱两面五星红旗。远远望去,一路飘红。2019年的新年到了,旧历年的春节也就越来越近了。
然而,在我,越近年关,我的迷惘越重:2019年的春节在哪里过,怎么过?

(一)

炎黄子孙最看重的是年节。“伢崽望过年,大人望栽田”,在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只有过年才有一两片肉吃,一半件新衣穿。
我感谢娘,在那挨饥受冻的岁月里,她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农业社分的半截红薯,一个玉米省给我。大哥的胃病就是当年落下的,而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胃病是什么病。

(二)

我九岁时,父亲将我过继给同村的一位叔父。于是我有了另一个娘。娘生过一个女儿,两岁多夭折了。收养邻居的儿子三年,却因其祖父一句话又带了回去。生父看不过去,就不顾生娘的反对,将我许给了养娘。
我感谢娘,从此有了饭吃,有了衣穿。
上学,工作,娶妻,生子,离家的日子越来越多,牵挂也就越来越长。但是,无论离家多远,无论我在干啥,一到年节,我总要挈妇将雏,千江万水赶回家,与爹娘一起欢度年节。

(三)

2018年的春节是爹娘最开心的。因为这一年我将老家的旧房子拆除,新建了一座两层的红瓦楼。建屋中途回家,爹娘很是高兴,回深圳后涂鸦一首——

端阳回家有感

家在幕阜山之太平山麓。正月初五离家,五月初五回,旧房已拆,新楼已做一层。始龀孙子跑上忙下,争着为平顶应(浇)水,九十一岁老父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前看后,笑声朗然。返校后正逢第三次调研考试,六场五次监考难熬,遂成七言一首。

正五离家端午还,
旧房旧貌换新颜。
红楼半座白云下,
绿竹千支翠岭间。
老父杖藜舒皱脸,
幼孙登顶若等闲。
我挥鹰嘴①清场地,
却看“强人”②两鬓斑。

除夕,妻儿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我则在火炉边陪着爹娘聊天。谈到明年的规划,我说还想出去打一年工,只是放心不下二老。父亲说,这些年你也不易,你就放心出去,不要牵挂我了。娘呢,只是在不断加柴、添水,不时也插上一两句话。
大年初四,我整装南下。临走前,父亲对我说,你不要牵挂我了,我没事的,万一有事,我会叫能辉、大松给你打电话的。娘呢,依然像以往一样跟在我们后面走了很远,很远,直到我们的车子转过山嘴,她还在那里挥手。

(四)

没想到父亲临别的话一语成谶。正月初七,侄儿的一个电话让我一下子掉到了百米冰窟:晚上睡觉,爹娘将炭火盆搬进门窗紧关的新房取暖……我捶胸顿足,怎么就没想到这呢!小儿子说,我跟爷爷说过的……
长跪爹娘灵前,很少哭过的我痛哭失声。我哭老天,为什么不让一个儿子对爹娘尽孝;我更哭自己,为什么不听老祖宗的遗训“父母在,不远游”!
时间飞快,爹娘离开我快一年了。期间,我梦见过故乡的老屋依旧,我梦见过爹娘的笑容依然,甚至比生前的更灿烂。越是如此,我越是内疚、自责、难过;越是在2019年的春节临近,我越是不敢想象我怎么面对那青山绿水掩映中的红瓦楼!
今年七月中元节,我特地从深圳回家为父母上坟。期间在同学群中读到陈世海同学的七绝《中元节》,因步其韵奉和一首,以表哀思——

日丽风和七月天,
中元祀节祭前贤。
鹏城千里家回到,
父母坟前化纸钱。

而今,爹娘已逝(父亲仙逝时九十二岁,娘八十四岁),我也早已不是少年——我已年过花甲,六十二岁了。人常说,娘在,家就在。如今,娘不在了,我的家在那,年又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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