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在每一个清晨和每一个黄昏里与它相守相伴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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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新区内有一个美丽的湖,叫凤凰湖。
我实在不明白,它并不像展翅欲飞的凤凰,倒像个碧绿的葫芦似的镶嵌在南沙蕉门这块有山有水的风水宝地里,为何取名叫凤凰湖呢?凤凰湖北面有一座麒麟山,山上有麒麟石的美丽传说。难道,这个湖的前身,它曾栖息过美丽的凤凰?我走访了当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人告诉我,村里世代相传,有一只不知什么年代从北国远飞南方度冬的凤凰,当年它在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飞临到珠江八大出海口之一的蕉门水道旁边的山头时,一来倦了,二来被珠江口温和而秀丽的景色所陶醉,于是情不自禁地把张开了的硕大翅膀渐渐收起,徐徐下降,早已渴极的它在湖边畅饮。清甜的湖水,秀美的景色,新鲜的空气,宁静的湖泊,遍地的鲜花,暖暖的阳光,当它想振翅再飞时,却再也无法张开它早已飞累了的翅膀,于是横卧在这个小山头上,就再也没有回去它那遥远的家了。于是,这个凤凰栖息过的小山原来叫做凤凰山,山边开挖的湖就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凤凰湖。
于是,凤凰湖与同样因驾临黄阁大地流连忘返而化身为石的麒麟遥相呼应。一石,一湖,一凤凰,一麒麟,在山与水之间隔着那么一丁点空间,在珠江出海口岸边演绎了多姿多彩的南国风情。
沿着岸边修整得错落有致而又弯弯曲曲的木栈道,站在湖边,扶着还散发着油漆清香的木栏杆,举目远眺,一湖风光,尽收眼底。清晨的凤凰湖,仿佛像披了一层极薄的轻纱在轻盈起舞的女子似的。云烟缭绕的湖面直至阳光破云而出的时候,才慢慢露出它秀美的面容和洁柔的肌肤。当绚丽的阳光铺满了湖面的时候,细腻而柔婉的湖面上开始波光潋滟。浩渺的蓝天,因了常年的云蒸霞蔚,时而似泼墨重彩,时而又像轻描淡抹,好像一幅永远无法展览完的长长画卷一样,伴着鸥鹭在湖面上空双双对对地绕着湖岸缓缓盘旋的身影,连着岸边翠绿婆娑的树木和四面的高楼大厦一起倒影在湖面上,镌刻成一幅幅朴素生动而又极具现代气息的中国画,让人怦然心动,又让人沉迷流连。轻轻的风儿吹来,湖面上像一张搓皱了的画纸似的,湖里的一群晒着阳光在水草间悠闲地穿梭游动的鸭子,嘎嘎声中,摇曳出长长的波纹,颤动着水中各种各样的倒影。望着水天一色的浩渺,怎能不叫人心旷神怡?
傍晚开始,整个凤凰湖华丽得让人无法再挪动离去的脚步了。斜阳如染,残红如血,整个湖面就像一幅巨大的流动的彩色中国画。拍照的发烧友早已把各种相机架在湖边,捕捉转瞬即逝的美妙画面。开始有年轻人把手机绑在手臂上穿着短衣裤在绕湖跑步健身,有白发如霜的老人牵着手惬意悠闲地散步,有年轻的母亲带着女孩在栈道上学步的笑声,有健壮的父亲带着男孩在栈道上疯跑的欢呼,也有独自闲坐在石凳上带着耳塞聆听着手机里美妙音乐的宁静。相遇的行人自然而然地以微笑的目光视好。愉悦,幸福,满足的情怀,在灯光中渐渐弥漫升腾。

等到华灯初上,流火一样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倾泻在湖面上。散步的人越发的多了,有操本地黄阁口音的村民,有操各地普通话的新移民。有一对夫妻也不怕麻烦和辛苦,每天晚上拖着个大箱子,带着一箱子的乐器,在亭子里轮番地吹奏。一时是悠扬的萨克斯管乐,吹的曲子有经典的名曲《回家》《茉莉花》等,也有吹一些流行曲的,吹得比较多的是《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和《呼伦贝尔大草原》。除了萨克斯管,男的还会笛子,常吹的是《骏马奔驰保边疆》。还会拉二胡。技艺挺娴熟的,经常用大量的滑音和装饰音来体现百鸟争鸣的热闹景象,以动衬静,把一首《空山鸟语》拉得恰似空谷回声,乐曲中的那种幽渺、静穆的意境,听起来特别的令人神往。
那个女的多是拉小提琴和二胡,在高雅和通俗之间来回切换。他们俩时而独奏,时而合奏。我犹豫了好久才入手的古筝,就是在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晚上不厌其烦地独奏和合奏的影响下才做出的决定。有时会有些慕名而来的人,带着乐器来请教这对男女。于是湖边总有不绝的乐声,愉悦着散步的人们。
最美妙的,还是下雨天,尤其是下雨的晚上。撑一把油纸伞,一个人独自在湖边的栈道上流连。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致啊?那是诗的意境。斜风细雨,蒙蒙的雨丝,洗尽了人间的烟尘,涤尽了曾经的烦嚣,只留下一片静谧。没有了云彩和红日的华丽,也没有了鸟儿的身影,但目中所及,无不如一帧帧水墨淋漓的画卷。滴答的雨声打在伞上,打在湖面上,空荡荡的湖区像一位素雅的江南女子,秀丽中透着几分端庄,它不着丝毫的脂粉,就这样素面朝天。湖面上倒映着远处模糊而朦胧的灯火,雨丝里远处的光线柔和,整个湖区空旷,安详,静谧。一个人的世界,才能感受到那一份宇宙的辽远旷达和寂寥安宁。
去年台风山竹初临之际,我一个人穿件雨衣,穿上胶靴,拿了个手电筒,冒雨迎风到湖边夜行,看到了平常无法看到的景致。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湖面上,风声呼啸掠过,在水面上掀起阵阵的浪涛,平时宁静如处子的湖面突然间变得像个披头散发的泼妇似的泼辣而凶狠。雨声,风声,涛声,在湖中回荡,在耳边汇成一曲雄壮的战歌。四面高楼的身影,和楼上暗黄的灯光,像被撕碎了的光块,斑斑点点,在湖面上跳跃着,又像一串串斑驳而残破的梦的呓语。我被这猎猎风声和噼啪雨声所震撼,仿佛走进了一座艺术的殿堂,整个空间都是音响的世界,大自然像一个技艺娴熟和智慧超群的艺人为我免费独奏了一曲风雨交响乐。那风声应该是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小号吧,那雨声是大自然的合唱,和着湖面上的噼啪声,我似乎听到了一首讴歌生命的辉煌壮丽而热情奔放的乐曲。
湖岸一夜听风雨,我丝毫没有那种独处的寂寥、惆怅、伤感、凄美的情怀,反而有一种被风雨洗礼过后的宁静和愉悦,整个身心都沉浸在这风雨交加风声如鼓雨声如擂的豪迈的意境里了。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当年张岱为何选择最寒冷之时到西湖中看雪了,正因为他能选人所不能、人所不愿之时,才能看到人所不能之景,才有《湖心亭看雪》的传世。电闪雷鸣的时刻来看湖景,我还没有这个勇气和力量,我羸弱的身躯还不能也无法和大自然抗衡。所以,我还不算是真正的勇者。但我终于明白到,风平浪静的日子,又怎会看到风雨交加和电闪雷鸣的壮丽呢?

在呼啸的风雨中,我似乎寻找到一种心灵的契合,这种契合固执地烙印在我多愁善感的心里,像自身的命运一样如影随形。
当我经历过暴风雨后,无论是饭后的散步还是周日的晨运,再次闲走在凤凰湖,都仿佛走进了一个熟悉而遥远的梦。
泛舟湖上本来是最惬意的事情。但至今为止,还未有看到一叶轻舟,颇有点遗憾。棹舟湖上,近距离去接触湖光水色,在淡淡水气中,在烟雨迷蒙中,缓缓而游。在风景中沉醉,在沉醉中发思古幽情,本来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也。据说,政府将围绕凤凰湖,建造一连串的凤鸣湖、凤飞湖、凤翔湖、凤舞湖、凤栖湖、凤采湖,形成七星拱月般的以湖水山光为特色的景致。到那时候,每个湖都像被多彩的毛笔蘸满了彩粉,描摹出它们江南般的秀丽,我想象着,一湖已经如此之美,七湖相连,那是怎样的一幅水乡景致呢?
凤凰湖有一道栈桥一直伸展到湖中心。栈道两边栽了几棵垂杨柳和桂花,还有紫的荆花,黄的风铃,白的芦苇,红的杉叶。一年四季,沿着湖岸,可以看风起花摇,赏心悦目。
尽管如此,凤凰湖还缺了一些韵致。
如果湖上多放几艘极小的乌篷舟,可以让客人在碧波荡漾中摇舟之际,惊起一群知春的水鸭和一行白鹭。甚至允许月下行舟,领略一下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景致,也是不错的。
岸边再多砌几处假山。高耸的假山上挂一两道高一点的人工瀑布,让游人看到水从假山的断崖之处咆哮而出,又骤然从断崖处跌落,游人听到狮吼虎啸般的瀑布声,怎不流连忘返呢?
栈道弯曲处还可以多设几座水榭和亭台。水榭和亭台,要用最能体现中国风的梁柱、斗拱、檩椽。还要有色彩斑斓的雕梁和画栋,古朴的砖雕、石雕、木雕当然也不能缺席,让花鸟草虫人物山水点缀其间。内部要大一点,宽敞一点,除了容得下几个人在那里弄箫吹萨克斯之外,还要容得下一个小小的曲艺社弹筝拉二胡。
如果可以的话,再砌几个埠头,让那浅浅的石阶如琴键般探进湖水里,在那里系上一两叶轻舟,小舟上挂一两张渔网,再放几顶竹笠和几件蓑衣,在舟上打横放一两支船桨。柳树下,水阶上,顽童嬉戏,村妇浣衣,还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趣,灵秀轻盈的江南景致,都在这里一一呈现了。此情此景,勾动游人多少情怀啊?
有了这些,加上湖中缓缓而过的多情的湖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之中,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让那些在湖边散步或在湖中荡舟的人们,呼吸着温润芬芳的空气,迷醉得只想静卧在那湖水边或乌篷船上,再也不想离去了。
凤凰湖,一个可以让游子的水乡情结或者是思乡愁绪尽情释放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丰衣足食的老百姓寄存当年他们在勤劳致富路上忘我奔走而暂时遗忘的诗情画意的地方。行走在栈道上的每一块木板,欣赏着它的每一幅画卷,神醉情驰之际,渴望在每一个清晨和每一个黄昏里与它相守相伴之心,悄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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