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节 我又想起故乡的美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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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的早晨,天气寒冷,厨房里的水缸结一块厚实的冰。我透过窗棂,看到邻居家瓦房上一片银白。

哦,下雪了!

“豆-----腐、换------豆-----腐------”卖豆腐的吆喝声打破乡村的宁静。

母亲挖一瓢黄豆、二婶挖一碗黄豆、刘敦奶奶提半书包豆子、如意奶奶用古铜色的围巾兜着一疙瘩豆子、进程奶奶用小簸箕端着干净净的黄豆,像金豆子一般。一条小街的人家不约而同,走出家门,相互寒暄着,拿豆子换豆腐。

户外没有一丝风。雪花不急不慢地下着。街上白茫茫、冷清清。

卖豆腐的不是外庄的,是本村的,脸黑黑的,长着大大小小的麻子。别人喊他麻碳。因为他是我本家的,和我祖父同辈,我喊他碳爷。

碳爷瘦瘦的,个子不高,穿一件黑色的对襟粗布棉袄,胖胖大大,很不合体,没有扣扣子,露着里面的粗布白褂子,褂子烂领子,领子油腻腻的。头戴一顶半旧的火车头棉帽子、露着耳朵,耳朵红肿、溃烂已结疤。脚上没有穿袜子,光脚穿着一双手工做的黑条绒棉鞋,鞋有点大,不跟脚。

碳爷推着一辆架子车。车上放着一块平整的木板。豆腐放在木板上,用湿湿的白布裹着。揭开白布,露出白生生的豆腐、娇嫩、娇嫩的还冒着热气,不大会功夫,豆腐变得硬梆梆的、切开,能看见细细的冰粒。碳爷没有戴手套,手面像榆树皮一样粗糙,切豆腐时手有点不灵活,但他决不让换豆腐的人家吃亏,少一点,也再切一小块添上。

“豆------腐、换-----豆-----腐”雪越下越大。碳爷一身是雪,像一个雪人,推着架子车,走街串巷,每喊一声,嘴里都冒出一股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随声飘散。

豆腐换回家。早上,母亲把豆腐切成小方块和大白菜、胡萝卜、粉条一起炖,炖一小铁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吃饭时,每人盛一小碗。

中午,母亲给我们剥杂面疙瘩,把豆腐切成窄窄的、薄薄的块,和葱花、姜末、香菜腌在一起。锅里煮着花生豆、海带丝、粉条。煮好。杂面疙瘩拨到沸腾的锅里,烧熟,再倒入腌好的豆腐块和蔬菜。汤出锅,母亲往锅里滴几滴香油,油吃一滴香,香得打鼻子。

弟弟喜欢吃豆腐,不爱吃肉,我也喜欢吃豆腐,不吃肉。母亲盛饭时,特意多给几块豆腐。豆腐漂浮在碗面上,诱人,我们因此高高兴兴多喝一碗饭,浑身暖暖和和。

我的祖母把换回家的豆腐,在锅里蒸一蒸,切成方块,下到坛子里。坛子大肚,小口,里面有吃剩的酱豆。豆腐块腌几天,变成豆腐乳,酱色酱味、软软的、香香的。

下午放学,我和一群高高低低的弟弟,拿着馍,找我祖母要菜:“奶奶,有菜吗?”祖母一边和蔼地答应着:“有!”一边打开坛子,用长勺从坛子里挖出几块,放到小缸碗里,滴上几滴香油。小缸碗放在小屋桌中间。我们围着小屋桌站一圈,拿馍蘸着豆腐乳,吃得满口香甜。贪玩、急着往外出的弟弟,让祖母把豆腐乳夹在馍中间,吃着走着玩着。

春节,祖母招待客人,做好多扣碗。扣碗中放上豆腐乳,金针菜、红薯梗、在地锅里蒸好,上大桌,往往被客人吃得干干净净。

春天,我家的香椿树抽出嫩嫩的叶子。祖母捋下来,用开水一烫,香椿叶变得绿莹莹的。银白色的豆腐和翡翠般的香椿叶拌在一块,滴上祖父磨的小磨香油,色香味俱全。

长大离开故乡,去外地工作。我每次回家,祖母总是让祖父去街上买几块豆腐,在油锅里煎一煎,煎得金黄生生,剁碎,和切碎的韭菜、炒好的鸡蛋花调成好看的馅子,包我爱吃的素饺子。

立冬时节,我又想起故乡的美味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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