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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去游泳的次数少了。
游泳池里的人也少了许多，其实游起来比夏天要舒畅，不会磕磕碰碰。
我在第五泳道，因为在泳池的中心位置，感觉这里的浮力都要大一些。
游完五百米，稍做歇息。
看到一个人游过来，满背纹身。
很好看，一种唯其所有的，特立独行的，既抽象又具体的好看。
他也在池边停下，摘下泳镜休息，看他眉目俊朗，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便笑着跟他说，你好，我想看看你的纹身，可以吗？
是的，虽然有些唐突，但我就这么跟他说了。
他就侧过身来，让我看，原来纹的是关公，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手持青龙偃月刀，义薄云天的关云长。背景则是祥云围绕，隐约有龙头、旌旗。
是一幅很不错的刺青，堪称精品。
不错。我说。
他说，就是纹身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
呵呵，我就笑。还好吧。现在纹身的人多了。
我是十年前纹的。
哇，那纹身师的手艺真的不错啊，你当时多大？
20岁。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
我说，我女儿的同学读大学时就开了纹身工作室，她也问过我要不要纹身，我说，呃，还是不要吧。
是的。万一后悔了呢。那男子说。
不是可以洗吗？
还是会留下疤的。
哦。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他，那，你后悔过吗？
他点了点头，看得出来是认真的。
我就笑着安慰他：那时候太年轻了，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有激情去做这样的纹身呢。
想起以前采访过一个家长，她的孩子读大学时想去纹身，她对他说，你想一想五年后十年后的你，还会喜欢现在喜欢的那一款纹身吗？甚至还会喜欢纹身吗？
那孩子就按捺了纹身的冲动，后来开始到健身房撸铁，练出一身腱子肉。
不过，你这个纹身真的挺精美的，不用后悔。我对小伙子说，然后就重新开始游泳。
后来的五百米，我们有几次遇到，就凭他背上的纹身知道是他，呵呵，真的是独特而且醒目呢。
一边游泳，一边想纹身这件事。
通常来讲，刺青与疼痛有关，有隐秘有关。但是，对于热爱它的人而言，与荣誉有关，与信仰有关。
据说，新西兰的毛利人就认为，没有纹身的人不允许上天堂。所以，他们视纹身为图腾。
第一个想到的是贝克汉姆的纹身，他身上有40多处纹身，每一个纹身都有自己的故事，纪念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以及事。2008年，他甚至在他的左肋纹下一行中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见他是多么认同这一句。
第二个想到的纹身，是电影《甜蜜蜜》里曾志伟背上的那个纹身，那只小老鼠，那是任谁看到了都想笑的，连原本为之悲痛的张曼玉也禁不住破涕为笑。我想到了也想笑，只是我在游泳，得忍着。
第三个纹身，想到了我的大弟。当年他早早出来学手艺，打工。某年回家，我看到他的手腕上纹了三个字，“莫等闲”，他说是自己纹上去的。当时觉得弟弟真的长大了。现在想起来，不由喟叹，等闲岁月过，白了少年头。
想起某次在群光广场看到一位走路带风的女子，模特身材，霸气侧漏，她戴着脚链，脚踝处纹了一枝红玫瑰，真的气场特别。
在游泳馆似乎也见过一个女子，在后颈处纹了一只精致的黑蝴蝶。
女人总是离不开这些，花朵与蝴蝶，十足的女性气质。
……
不知不觉中余下的几个来回游完了。出水上岸，刚摘下泳镜，突然看到池边有一条胳膊上也是满满的刺青，于是戴上有度数的泳镜再看，果然，那个小伙子纹了一只左臂，纹得很满，匆匆一瞥没看出具体的图案，云纹是一定有的，主体也许是龙，也许是虎。
这也算是有意义的巧合了，半个小时遇到两个有纹身的人。我觉得，他们是来提醒我写一篇有关纹身的文章的，在我停更了几天之后。
其实，我真的好希望他们俩能在游泳池里相遇，看到对方就如同看到一部分的自己。关于纹身，他们一定有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