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世界度日的盲人有多么不易 真的该珍惜眼前一片光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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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尘世,有些事,如扬尘一带而过。而有些事,如落地尘埃被雨浸润,继而,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一株或是一丛绿植基础。
记得那年,我的第3本散文集在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版税究竟多少?签字售书的书店,到底定在哪儿?我不想与出版商计较。当时,惟有一件急于办理之事——把泛着油墨香的书赠给恩师,以答谢平素教诲之恩。
老师是著名作家,创作的剧本,曾在影视界掀起热潮。当年在北京市文联工作时,曾与老舍先生对桌办公……但老人家十分低调,对我反复叮咛,不要向别人告知我们的关系。我明白,老师担心我有炫耀成分。
那天,老师带上花镜,捧着我的文集,认真翻阅了几篇,不断点头微笑。老人家从不大力夸赞学生,这情状,已表示高度认可!
我兴奋之余,请他去与之不远的北京西单餐叙。很少参加酒食应酬的老师,竟然畅快应允。于是,我们一同徜徉于著名闹市。
北京西单大街,很多年来一直是商情聚集、人流如潮之地。老字号饭庄、品牌购物店随处可见。我们在为哪里就餐徘徊不定时,路旁一位持杖盲人,步履散乱前行。可能是盲杖探路有误,与一株行道树“零距离接触”,险些摔倒。我为此窃笑了一声。
老师见状,忽然面色凝重,上前搀扶盲人,使之走上坦途。随后,用低沉且有力的声音提示我要尊重残疾人。继而,环顾一下,引领我向一家主题餐厅走去。
那是坐落在西单大街南端、以“黑暗中进餐”为特征的餐厅。陆续进来的食客多为年轻情侣。在前台醒目处,贴有简介——1999年,全球第一家黑暗餐厅在瑞士苏黎世开业后,成为以帮助盲人为宗旨的公益餐厅。后来,逐渐演变成欧洲著名的时尚餐厅。传到中国之后,成为诸多年轻人“另类体验”场所,同时,也是令人深思的品味地……
我观察到,体验这种就餐环境的人,与其他餐厅消费者面部表情不同。面呈神秘感,不苟言笑、若有所思。
我留意到,前台的墙壁、拉门上,写满体验者的感言,譬如,“闭上眼睛,打开心灵”、“默默携手,互听心跳节奏”等。只见他们在前台点好适合自己的套餐后,在服务员提示下,把身上任何能发光的物件寄存在柜橱内。但见神情略显紧张的女士,挽着如意郎君,在服务员引导下,开始迈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餐厅。
老师微笑着,叮嘱我“严格按提示进行”。于是,我们双手扶着被称作导音员的双肩,后面的客人扶着我们的双肩,排成一队,步履如挪移般走入餐厅。经过几个弯道,便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此刻,尼德兰那幅油画《瞎子引路》浮上我心头……
此时,我意识到——人在黑暗中,所在空间,已失去距离感。我常感觉身边有人有物,伸手触摸,却是空空如也。好在导音员兼服务生伸出温暖之手,辅导默然无语的来客,适应“特殊环境”,让陷入黑暗者渐渐知晓桌位与用餐器皿。由此,我感觉身边渐渐出现杯碗刀叉碰触之声。当然,老师熟悉的喘息,一直在我耳畔萦绕。忽然,我看到一点点光亮——导音员头顶那点点红星,飘飘忽忽,时近时远。身边,偶有黑暗中就餐者低声交谈。接着,又是一轮沉寂。恰在此时,背景音乐奏响起电影《泰坦尼克号》中,那令人揪心的«我心依旧»钢琴曲……
接下去,等餐、用餐、对话,直至牵手走出,一切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不知为什么,一对对平日习惯于喧嚷的年轻一族,整个过程,变得低声细语,甚至沉默寡言,恍如进入另一世界。四周,除了轻微杯盘声响,就是带有几分可怖意味的宁静。我深知,当视感成为摆设,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消失,体味心灵间的对话,是别样享受。
走出餐厅,一切都光明如旧。我简单追味一番——通过摸索、通过接触,把想象中的菜肴放入口中。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是何器皿?服务员是何形象……一切一切在这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知盲人怎样生活。
在“黑暗餐厅”门外,我看到一对青年男女相挽而出。容貌与身形姣好的女子向男子倾诉心得, 表示吃完这顿饭,真正明白在黑暗世界度日的盲人有多么不易,真的该珍惜眼前一片光明岁月。继而,二人议论的话题,渐渐转向如何面对残障人……
我与老师再次走入闹市,走向一家构建优雅的茶室。老师说,刚才没来得及深谈,还是一同品品茶,从容闲聊。
我说,在一片黑暗中吃食。不仅让我深度体验了盲人的艰辛,也吃出了几分道义,品到几分人生滋味。一会儿,我们就谈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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